趙進臉上的笑意更濃,繼續說道:“所以這酒在外面能賣個好價錢是不是?蒙古各部最喜歡喝”
“可不是,那夥韃子平時喝的都是什麼馬奶酒,比醋都酸……”王自洋順着說了幾句,猛覺得不對,立刻滿臉驚愕的看着趙進,好像見鬼了一樣。
“平常關內的燒酒就可以在草原上賣出高價,更不用說我這個酒了,是不是?”趙進笑着問道。
王自洋此時就好像看見鬼神一樣,滿臉駭然,其餘幾個商人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倒是那滿姓商人大大咧咧的說道:“進爺也去過口外,這酒是能賣進大帳,金帳裡的,一斤……”
“你他孃的快別說了,這破嘴什麼都藏不住”那王自洋終於受不了了,氣急敗壞的說道。
趙進語氣悠然,繼續說道:“每月一百壇二百壇,用大車出關,賣到草原上肯定是暴利對不對?”
夥伴們這才恍然,心想怪不得這些商人突然過來買酒,那王自洋擡頭還想解釋什麼,看到趙進那瞭然的笑容,猶豫了猶豫,垂頭喪氣的說道:“這一路上肯定要有損耗,出邊關還要下本錢,什麼都瞞不過進爺,這漢井名酒如果不摻水,一斤酒賣一兩銀子也能賣得出,那夥韃子,見到這樣的烈酒命都不要了,那破落貨已經算有節制的。”
一斤一兩?趙進的夥伴們即便是想到了能賣高價,也想不到是這樣的價錢,現如今一斤幾十文都已經是了不得的暴利,這差不多一斤一千文還要多,這是什麼樣的賺法?
“趙某二叔也在邊關打過仗,這些怎麼能瞞過我?”趙進笑着說道,二叔趙振興還真沒提過這件事,之所以這麼說,算是給牛馬商人們一個解釋,也是給自家兄弟們一個解釋,不然相隔千里,怎麼可能知道。
從販賣牛馬想到草原,從草原想到寒冷,從寒冷想到烈酒,趙進記得一個說法,寒冷地帶的人對烈酒需求極大,烈酒也可以抵禦寒冷,消除疲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必需品,不過趙進也沒想到價錢居然可以賣到這麼高。
“你們先前不買,是因爲我們的產量低,現在覺得產量大了,多你們一個不多,所以過來,是不是?”趙進笑着問道。
王自洋點點頭,臉上全是失望的神色,他們以爲自家抓住了發大財的竅門,沒曾想趙進也已經知道,以這位小爺的行事手段,那還有他們的機會。
“進爺,小的從南直隸過河南去山西出口外,這一路也跑過二十多年了,人頭熟,關係熟,若是讓小的幫忙,一切肯定方便。”王自洋繼續說道。
商人逐利,眼看着賺不到大錢,能賺點便宜也是好的,趙進笑着點點頭,開口說道:“我這裡賣給別人什麼價錢,賣給你們什麼價錢,但你們也別指望在我這裡能多拿,我的酒,現在還不夠賣,你們按照規矩囤貨拿貨吧”
他這話說完,不光商人們愣住了,連夥伴們都愣住了,王自洋反應過來之後,直接招呼着牛馬商人們跪了下去,碰碰碰幾個響頭磕下,連聲說道:“多謝進爺的厚賞,多謝進爺的厚賞”
這等於讓他們去賺暴利,當然是厚賞,趙進笑着說道:“我要好馬,一百二百甚至更多些,我這裡都能吃下,到時候你們可以用好馬折抵酒錢,明白嗎
“進爺,小的們秋天過去,正月前後把馬趕過來,一年也就跑這麼一趟,想要馬,估計要明年了……”這王自洋小心翼翼的說道。
“明年也來得及,現在這些馬幫我伺候好了。”趙進笑着說道。
“請進爺放心,小的們一定用心用力,有一點差錯,任進爺你發落”那邊王自洋喜滋滋的磕頭回話。
時間已經不早,晚飯時候,夥伴們臉上都有疑惑的神情,劉勇開口問道:“大哥,這麼大的利,咱們爲什麼不去做?這是差不多百倍千倍啊?”
“從徐州到邊關,這條路咱們誰熟悉?沿路官府,邊軍的關卡,草原上的部落,咱們誰熟悉?”趙進連續問了幾個問題,大家都在搖頭。
趙進把筷子說道:“咱們現在也沒太多精力去熟悉,而且我們賣給牛馬商人又不是不賺錢,何必念着沒賺到的暴利呢?”
大家都是不出聲了,低頭吃了一陣,陳晃擡起頭肅聲問道:“趙進,咱們到底爲了什麼?養了這麼多人,賺了這麼多錢,可有賺大錢的機會,你又不那麼在意,咱們要做什麼,將來要做什麼?”
說到這個,大家都看向趙進,沒人問的時候,也不會去想,但一有人提起,大家卻都是在意了。
趙進沉吟了片刻,肅然開口說道:“我們現在比從前過得好,是不是?”
大家點頭,當年聚在貨場上比武窮歡樂,家境好的罷了,家境不好的就指望着贏下獎品點心,而且還不捨得吃,還要留給弟弟妹妹,甚至家裡長輩,現在則是幾千兩的銀子隨意動用,家人都是過上了豪富士紳纔有的日子。
“我們若沒有趙字營的刀槍,發了財又能怎樣,還不是被人奪去”趙進繼續說道,大家自然沒異議,幾次殺伐都是爲了這個。
“現在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保,保護自己和家人,保護自己的家產。”趙進好像下了結論。
大家點點頭,準備各自忙碌,沒想到趙進的話沒說完:“我們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大,現在我們只能保護自己,等再進一步,我們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變強大是沒有止境的,每上一步,我們能做的就更多,到最後,我們就可以在人世間留下自己的名字,幾十年後,幾百年後,都會有人記得我們。”
趙進這番話並不是太直接透徹,大家臉上都有似懂非懂的神色,安靜了會,石滿強悶聲說道:“大哥你說什麼辦,我們就怎麼辦,跟着你走肯定越來越好”
石滿強這句話出口,所有人臉上都有恍然的神情,從大家相聚到現在,有一件事是被證明的了,跟着趙進的安排走,那就是越來越好。
品酒會第二天的下午,何家莊開始變得熱鬧,很多買酒的商戶帶着大車來到這邊,何家酒坊周圍沒有築牆的地方都在修建高牆,有拿着武器的趙字營家丁駐守巡邏。
何家莊畢竟不是徐州城,如果不騎馬的話,來這裡提了酒再回城或者去往各處,肯定要在路上耽誤一夜,何家莊的幾個客棧和大車店都是住滿了人,還有人去往莊戶那邊投宿,人吃馬嚼也要花錢,這些食宿費用都讓何家莊的莊戶賺去了,何家莊上下已經從這酒坊得利了。
商人逐利,他們來到何家莊之後,大車裝酒未必能裝滿,少不得要帶些貨過來,然後帶些貨走,讓何家莊周圍的幾個集市也跟着興旺不少。
一天下來,何家莊上下都是喜氣洋洋,大家都看到了以後會有的好光景。
趙進定下的期限已經過了,雲山寺如惠那邊依舊沒有過來,不過卻派人送來了一封信,信上倒是如惠用的秘密花押,上面說的很簡單:這些日子沒有給趙進消息,的確失禮,可那邊千頭萬緒,請趙進再等四天。”
既然有這封信過來,趙進那就再等四天,反正也不急於一時。
信是一早到的,趙進這邊纔看完了信,還沒和夥伴們議論,就聽到外面的喧鬧聲音,這聲音頗爲熱鬧喜慶,能聽到吹吹打打的動靜,倒像是宣揚趙進得了保正職位的時候。
“老爺,外面田家莊的人過來了。”一名家丁在門外稟報說道。
田家莊,這莊子有二百多戶人家,都是田姓,在何家莊西邊十里左右的地方。
“來做什麼?”
“小的不知道,看到他們前面有鑼鼓班子,後面擡着豬羊,爲首的說是田家莊的田大戶。”
這個田大戶名叫田英,是田家莊最富最大的一戶,實際上是田家莊的首領,算是莊主之類的人物,這個劉勇曾經說過。
趙進眼睛眯了下,還沒說話,外面又有人粗聲說道:“進爺,五里外小石頭村的來了一隊人,敲鑼打鼓,擡着豬羊和禮物。”
小石頭村在何家莊那邊十五里路左右,那裡有一百多戶人家,沒什麼大姓,所謂的大戶也不過是個中等地主的樣子。
這粗聲說話的卻是齊三,今天他在外面騎馬巡視,還沒等趙進這邊開口,外面的喧鬧聲大了,聽着有人氣喘吁吁的過來,在門外說道:“老爺,西北劉家礦上也來人了,帶隊的是劉家的礦主,說要求見老爺。”
劉家礦是個煤礦,產煤一部分銷售到城內和各處取暖,一部分則是賣到鐵礦上冶鐵,這礦開了差不多四年,礦工帶着家眷們聚居在那裡,有一百多戶人家,可青壯男丁卻有四百人以上,這裡距離趙進這邊十二里左右,劉勇對這裡很關注,因爲這邊的青壯礦工,可是好大的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