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估計好牛家船隊回港的時間,陳昇帶着四百流民青壯和一個連的家丁從流民寨南下,有熟悉道路的私鹽販子在前面帶路,他們這次揹着三天的乾糧,沿路又有鹽梟的補給點補充,走得倒是很順利。
趁着天黑的時候過了蛤蜊港,在偏僻的荒灘上建立營地,荒灘上潮氣重,蚊蟲也多,在這裡實際上很難熬,不過流民青壯能吃苦,家丁們守紀律,而且在這裡也不會太久,大家忍忍也就過去了。
這邊卻有兩個麻煩,一個是給養,帶着的乾糧不多,又沒辦法判斷牛家這幫人具體什麼時候回來,所以開始減量食用,在海邊撿一點貝類和海草之類的熬煮補充,可這個時間長了肯定有麻煩,第二個就是黑暗,流民青壯們也就是今年才勉強能做到不餓,營養什麼的不必提了,結果大都是夜瞎子,天一黑就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讓趙字營的家丁們值夜巡守,這讓陳昇提心吊膽,萬一被人發現夜襲,甚至夜裡有什麼亂子,恐怕只有家丁才能撤出去。
不過蛤蜊港的人這時候都在港口那邊忙碌,沒人亂竄亂跑,這個營地也足夠偏僻,別人發現不了,牛家回港的時間沒有太晚。
陳昇做事最爲穩妥,他這次出來特意帶了李五,李五也是資格最老的連正之一,目前最出挑的連正是張虎斌,資歷最老則是魯大,李五也就僅次於他們兩個。
趙進和夥伴們對連正也有個排序,目前各個層級很扁平,但將來肯定不是這樣,魯大、李五、張虎斌和莊劉這幾個,都是要被提拔起來的,所以在一起的時候,陳昇也不完全把對方當下屬看待。
流民青壯裡倒也不全是夜瞎子,有人當年曾是獵戶出身,這種人在流民新寨的時候就經常自制陷阱抓些獵物,營養比一般人要好,還會用弓箭,在野外也很適應,這樣的人自然比別人顯得出色,很快就會被選入趙字營裡面。
這類流民青壯也被安排值夜,這樣的人甚至比趙字營的家丁還要好用些,特別是在這樣的場合下,比如說他能準確的判斷天時。
天還黑漆漆的時候,營地裡的人就被值夜的哨兵叫起,葦草用作燃料,有人去海邊拾撿海草和貝類,蛤蜊港這邊之所以能成港口,也和附近有幾處淡水水源有關,儘管水苦澀難喝的很。
篝火重新被點燃,有這個照明,流民青壯還不至於什麼都看不見,海菜和貝類亂煮,頗爲鮮美,味道也還不錯,就着熱湯水把節省了幾天的乾糧吃下,每個人精神都好了很多。
陳昇吃的乾糧和大家一樣,只不過他飯量大,需要家丁幫着揹負乾糧,他比衆人起的都要早,把各項事宜安排完畢纔開始吃飯,吃飯的時候,家丁們開始幫着他把鎧甲穿上。
等這一切都忙碌完,海天一線交際之處已經開始發亮變白,天已經亮了,陳昇招呼一聲,流民們將篝火熄滅,除了武器之外,其餘東西都留在這邊,然後走出荒草灘地開始列隊。
在嚮導的帶領下,大夥向蛤蜊港牛家大院那邊沉默前進,幾十人快步跑在前面,他們隊形很散,距離大隊有個百餘步,乍一看還會讓人以爲是早起趕路的行人,如果前面有什麼不對,或者有人看出不對急忙回去報信,就由衝在前面的散隊處理。
蛤蜊港的船隻大都已經回港停泊,這一年海上的辛苦也結束了,大夥在海上討生活,回到陸上自然要睡個舒服,早起也沒有什麼忙碌的,何必早起,且不說牛家大院那邊昨夜酒色狂歡,其他家也安靜的很。
也是陳昇率領這一隊來的太早,牛家大院這片區域,即便有幾個早起的,看到這個陣勢也是懵了,倉促間要跑要喊都來不及,刀砍箭射很快了結乾淨,示警往往只有一聲,睡得沉沉的根本不會被驚醒。
“這就是牛家大院。”嚮導指着前面說道。
從頭到尾,嚮導都很鎮定,臨到此時纔有些心驚膽戰,他突然發現徐州人來到這邊就是爲了趕盡殺絕,這要死多少人才算。
牛家大院裡的酒氣還沒有消散,在海上這麼久,回來的縱情放鬆,在這裡他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連個放哨的人都看不見,倒是能聽到遠處傳過來的呼嚕聲。
“..一個個屋子的搜過去,不留一個活口..”陳昇的命令很簡單。
“這也叫大院。”家丁隊伍裡傳出這麼句話,若在徐州被稱作大院的地方,最少也得有三進的院落,佔地廣大,怎麼也得有一圈磚牆土牆或者柵欄什麼的,而眼前這個所謂大院,最多就是個空地,房子也都是土坯草房,看着簡陋的很。
命令一下,早就得到安排的流民青壯們迅速分開,十人一隊,開始衝進每間屋子,衝進屋子也簡單的很,大部分都沒有鎖上,甚至直接就是半開着,在這大夥都認識的地方,也不用防備太多。
不用陳昇吩咐,李五已經領着人衝進了一間屋子,把抓到的人拖到遠處詢問幾句,然後快步跑回來。
“二爺,牛二牛三的宅院就在當中那間,他的心腹也都在那裡。”
“選上披甲的打前鋒,再找三十個跟在後面,一起過去!”陳昇簡短說道。
李五答應一聲,二十個披甲的家丁列隊過來,三十名在後隊,陳昇則是站在最前,大步朝着前面走去,李五也是穿着趙進設計的那種鎧甲,手裡拎着杆朴刀,落後陳昇半步,緊跟向前。
牛家大院各處已經響起驚呼和慘叫,睡夢中被人衝進來,那來得及抵抗,只是待宰豬羊而已。
在這大院裡也有幾百人手,陳昇帶來的人畢竟有限,即便儘可能的突然發動,但還是有些地方兼顧不到,這邊慘叫聲一起,已經有人反應過來,陳昇大步向前的時候,就能看到赤身裸體拿着兵器的人。
“流民寨這些比咱們家丁怎麼樣?”陳昇邊走邊問。
“練出來不會比家丁們差,這些流民出身的見過血,心腸硬,不怕死,咱們的家丁萬般好,就是練的太老實。”李五跟着說道。
說話間眼前兩個人已經迎上,那兩人也看出陳昇走在最前面,在眼下這個時候,想着先拿下首領控制住局面。
陳昇腳步加快,手中長刀順勢斜下揮斬,刀光閃過,面前那人半邊身子都被斬下,另一人看到如此慘烈下場,嚇得動作一停,轉身就要跑,陳昇怎麼會放過,手中長刀順勢劈下,鮮血狂噴,也是栽倒。
距離牛二牛三的住處還有三十多步,牛二、牛三兩個人拿着兵器已經出了屋子,和大部分赤身裸體的手下不同,他們兩個身上衣衫齊整,兩側房屋跟着出來的還有二十幾個,畢竟衝到這邊還要時間,他們也來得及整備,可這二十幾個就是衣衫凌亂,最多也就是套着一條犢褲。
“什麼人來這邊,牛家跟着的是廣東鍾大當家的!”牛二怒吼着報出了名號。
陳昇空出手來一抹,面甲也是扣在了頭盔上,隨即身體伏低,長刀筆直向前,整個人向前大步衝鋒,他可不知道什麼廣東諸大當家,他只知道趙進要殺了面前這幾個人。
看着陳昇這麼不管不顧的衝上,視旁邊的人如無物,這個空當便宜大家當然要撿,陳昇這胖大漢子衝起來極有威勢,沒人敢攔在他面前,但在兩邊側擊的不少。
只是他們低估了陳昇的力量和速度,也低估了陳昇手裡這精鋼打造,千錘百煉的長刀,人在衝鋒,雙臂掄起,左右擺動劃過,長刀映着朝陽,好似金蛇亂舞,兩側的人想不到他這麼快,倉促間用兵器格擋,幾把朴刀的木柄直接被陳昇斬斷,連帶着握刀的人手臂被斬掉,還有人胸腹間開了口子。
不光是角力,陳昇邁步行進間,收刀上撩,趁着邊上人舉刀砍下的空檔,直接把肚皮挑開,那人慘叫一聲,丟掉兵器,手忙腳亂的想要捂住,還沒等反應,落後一步的李五一刀刺進他的咽喉。
向前十步,還沒有人能靠近陳昇身前,他手中長刀的長度之內還沒有活人。
剛見到的時候還有勇氣去拼,可發現對方如此悍勇,立刻膽寒,何況不光是陳昇衝在前面,後面還有同樣披甲的一干人。
“媽呀”不知道誰喊出這聲,扭頭就跑,可此時想跑也是難的,這人一跑,立刻有人拿着長矛去追。
“得罪了鍾斌大龍頭,你們不管是哪裡,都要雞犬不留,全家死光!”牛三大聲咆哮,跛着腳揮刀衝上。
陳昇沒有出聲,只是一抖長刀,卻放慢了腳步,牛三手中刀也就四尺多長,腳步也不利索,就這麼接近過來,陳昇依舊是剛纔架勢,大開大合,邁出一步,手中長矛猛地劈斬而下,那邊牛三好像踉蹌了下,就要摔在地上,可這麼一彎腰邁步,整個人卻閃開了陳昇劈下這刀。藉着這一步,人已經貼近跟前,手中刀朝着陳昇甲冑縫隙就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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