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趙完愣了愣,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到門口的時候嘟囔着說道:“你就沒和進哥見過幾面,學這個做派倒是像。”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趙十一聽見,趙十一拎刀沉默着走了出去,現如今趙進和幾個兄弟,還有兩個總管,下面這一層就是幾十個連正和同級別的隊正,不好好表現,以後機會可是越來越少,自己這隔着一層,一開始沒當上連正的就更要抓緊了。
距離太陽落山還早,可徐州城迅速的安靜下來,街上幾乎見不到人了,路人商戶都急忙回家,連衙門裡的吏目差役都縮在官署裡不動,更加好笑的是,錦衣衛番子們也急忙忙的回到客棧把大門什麼的都是緊閉,大家都知道,徐州參將的人砸了趙進的店,雙方搞不好要火併了,可別被殃及池魚。
還有不少閒漢一邊在家,一邊心裡像貓抓一般的好奇,徐州城有了趙進,多少年沒有大打出手了,今天這樣的場面真想去看看。
很多人倒沒有覺得這次和番子們所查的謀反什麼相關,覺得就是大家遇事開打,周參將的人喝多了撒瘋,趙字營自然不甘心,雙方少不得要打過一場才能分高下。
怕被殃及的人急忙回家,還有更多的人朝着衙門那邊聚過去,趙字營城內這個連隊來最快,其次的就是分散在各處的團練,當然,趙十一自己手底下的親信差役打手也有百餘號人,除此之外,城內江湖市井中的漢子也急忙趕過來。
對於徐州的江湖人來說,趙字營被錦衣衛調查謀反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心裡再有什麼打算和心思也要等一切定局再說,現在有任何違抗趙字營的舉動,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趙十一發下號令,這號令明白着說要去找徐州參將周寶祿的好看,大家都沒有絲毫的遲疑,調集能用的人手,急忙趕過來。
誰知道這是不是進爺藉機試探,如果有一點遲疑,如果能去十個只去了九個,你難道想試試進爺手裡的刀快不快嗎?
半個時辰不到,徐州知州衙門前就堆滿了人,來到的人都是氣喘吁吁的樣子,誰也不敢走路,都是跑過來的。
趙十一沒有等太久,等趙字營的連隊和團練聚齊,直接就朝着參將駐地而去,沿途不斷的有人加入,那些稍微來晚點的江湖頭目,過來時候都是滿臉慘白,戰戰兢兢,生怕自家被認爲是有別樣心思,很有幾個跌跌撞撞到趙十一和趙完跟前,二話不說就跪下磕頭的。
等過千號拿着兵器的丁壯到參將駐地的時候,徐州參將周寶祿的人馬還沒有出來,看到這個樣子,趙十一臉上總算露出一點笑容,趙完眉頭皺着,也看出些東西,轉頭說道:“十一哥,看來那挑事的幾個沒人指使,就是自家混賬,咱們現在回去?”
趙十一咧嘴笑了笑,樣子並不好看,衙門內外早有公論,這趙十一是無常臉,不笑更好:“爲啥要回去,他們難道沒有砸店打人?番子沒來的時候,砸了趙字營的產業是什麼處置?憑什麼這次要放過?”
話說到這般,趙完點點頭,森然說道:“他孃的,咱們安靜點就被別人當病貓了,這次就得給他們幾分顏色!”
說完這句,趙完卻露出心虛的表情,放低聲音說道:“十一哥,若是進哥怪罪,你可得頂着,咱們這可是自作主張!”
“我來頂着!”趙十一干脆利索的說了句。
徐州參將是方面大將,氣派規制當然不會小了,何況他手邊近四百的親衛家丁,住處是個巨大的宅院,算得上個小軍營,門前自然也有兵丁守衛。
幾個兵丁本來正在門前聊天,看着大隊人馬從幾條街道走過來,而且還是殺氣騰騰的模樣,登時嚇得臉都白了,連吆喝幾聲的膽量都沒有,轉身就朝着門內跑,慌不迭的把大門頂上,沒過多久,牆頭也有弓手的兵丁出現。
忐忑歸忐忑,真到了現場這邊,趙完就顯露出趙字營連正的素質,立刻接過了指揮權,大聲命令。
來到這邊的人數雖多,可真正的骨幹也就是家丁和團練,在趙完的安排下各自守住路口要道,而江湖人們則散在四周,隨時待命。
這麼相持了沒多久,一名披甲的千總在牆頭出現,手裡舉着一面盾牌,滿臉憤恨的對下面喊道:“你們想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鄉里鄉親的,有什麼不能坐下來說嗎?動刀動槍的幹什麼!”
色厲內荏的質問,這千總甚至都不敢說出“造反”兩個字,真要挑明瞭,下面的人若是破罐子破摔,這院子還真守不住,雖說裡面近四百的家丁精銳,但在這個環境裡,馬隊根本沒辦法衝起來,步戰相鬥,根本沒有把握。
本來圍着徐州參將駐地的一干人還有些緊張,聽這個千總一說,立刻是放鬆下來,然後羣情洶洶。
“你們的混賬砸了進爺的店,打了進爺的人,坐下來說個什麼!”有人大聲叫罵說道。
牆頭那千總的臉色更加難看,回頭不知道和誰說話,轉過來又是喊道:“這是我們的不是,該賠多少銀子,該怎麼處置,請衙門裡的人做主就是!”
徐州知州衙門從來管不到徐州參將這邊,今日裡卻說出這樣的話來,雖說一邊在牆頭,一邊在街上,可牆頭那位已經是磕頭求饒了。
“你退一分,他進三分,你進一分,他退三分。”趙十一念叨了兩句,在下面揚聲說道:“那酒莊人被打,店被砸,賠償養傷的花費一共四百兩,五個人在大牢裡押着,贖人的話每人五十兩,明天一早把銀子送到捕房去,過了正午,一切就要翻倍,大夥可就圍着不會走了!”
說話間,就是小一千兩銀子的價碼開出來了,牆頭那千總五官抽搐,回頭或許是詢問,沒過多久,這位千總在牆頭說道:“請諸位兄弟放心,該給的一定會給,明天一早就送過去,各位,散了吧,鄉里鄉親的,這實在是不好看!”
下面響起一陣鬨笑,趙十一對趙完低聲說了幾句,趙完又開始發號施令,家丁、團練開始準備整隊回撤,衙門裡的差役和江湖漢子們也得了吩咐,各自散開回返。
從來到圍再到散開,也就一個半時辰不到,可徐州參將這邊服軟低頭的情景,卻讓很多人意識到了很多事,番子來查案怎麼着,說是謀反怎麼着,這城內還是進爺說得算,徐州參將那邊不長眼想伸手,這就狠狠的抽了回去,在這徐州里外,誰還能和徐州參將比,又是朝廷方面大將,手裡又有萬餘人馬,還不是狠狠被抽了回去,大家還是擦亮眼睛,沉住氣慢慢看吧!
“將主,這事不能這麼算了!”
“現在城門還沒關,屬下這就去城外調兵,平了這些無法無天的混賬!”
“將主,他們一幫團練鄉勇,居然圍住咱們朝廷官軍,這還有沒有王法,這就是造反..”
在徐州參將的府邸之內,大家也都是羣情激奮,幾個千總把總,圍着參將周寶祿幾乎是聲淚俱下了。
徐州參將周寶祿陰着臉坐在中間,等聽到造反那句話的時候猛地一揮手,咆哮着罵道:“調兵,調兵,掉你孃的兵,城外那一千五百人管個什麼用,真要動手還沒等進城,趙進的人就能把他們滅在城外了,到時候咱們怎麼辦?那趙進手底下的馬步營頭你們誰能動得了,想找死不是這麼個死法,都給我滾下去,把大夥約束好了,老子吃穿花用都沒缺他們的,出去佔什麼酒莊的便宜,真是出息了,都滾!”
把下面的人痛罵一頓,剛纔激憤的幾個都灰頭土臉的下去了。
人都走了,徐州參將周寶祿還在那裡陰着臉端坐,沒過一會,他的兒子從後面轉了出來,快步走到跟前,滿臉都是擔心的說道:“爹,看這個局面,咱們家也太兇險了,那趙進什麼都不管不顧,真要按照那姓馬的謀劃,咱們家可能什麼好處都拿不到,最後反倒被趙進害了,何苦來啊!”
這次參將周寶祿倒是沒有發火,只是悶聲說道:“這次咱們理虧,下面的混賬胡來,被趙家藉機發作了,真要有了大義的名份,那姓馬的能把精騎匯聚,這事的把握還是很大。”
“爹..”
“老子都沒有怕,你怕個什麼,這趙進手裡多少錢財產業,別人不清楚,你難道不清楚嗎?事後分潤,咱們就在徐州本地,誰能有咱們拿的多,這是咱們家幾代十幾代吃用不盡的,值得做!”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徐州知州衙門那邊就有人探頭探腦,這還不是徐州參將的手下,大家都過來這邊看風色,看看參將那邊到底會不會交銀贖人,這件事可是能看出很多東西來。
太陽剛出來的時候,徐州參將那邊一位千總帶着兩名隨從,滿臉晦氣的來到了徐州知州衙門,大家都知道做主的人在那裡,也沒有花費口舌,誰都看到他們拿着個包袱進了捕房,然後一名差役領着他們去大牢那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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