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犯是趙進身邊的保鏢,那趙進也有庇護的罪責,這次要一併拿問”衛輝張推官說得鏗鏘有力。
夏推官“哦”了聲,拿起茶碗撇去浮沫,喝了口卻不說話了,他這做派卻讓潞王府跟來的那個儀衛舍人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喝說道:“老貨,我家王爺的事情你還敢這般憊懶,我家王爺可是當今天子的叔父,只要上奏過去,你這身官袍就要被扒了,你們徐州上上下下都是從賊,到時候想死都沒那麼痛快。”
他這一發作,衛輝府跟來的吏目差役還好說,而潞王府的一於人則是紛紛大罵,言語裡都是威脅。
夏推官慢條斯理的把茶碗放在桌子上,搖頭說道:“官府也是有體統的地方,你們這般嘈雜,弄得和集市一般,真是沒規矩。”
“你說什麼,老子快馬回衛輝也不出十天,等老子回去,再來的可就是京裡的廠衛了,到時候你可別後悔。”看到對方不吃自己這套,王府的那儀衛舍人禁不住破口大罵。
“你們運氣好,知道先來到知州衙門,沒直接去何家莊。”那夏推官慢悠悠的感慨了句,轉頭看向那年輕差役說道:“十一郎,老夫也管不了這邊了,還是你來料理吧”
“有勞夏叔,改日陳家伯父請您雲山樓飲酒。”趙十一郎微笑着說道。
夏推官搖搖頭,從座位上站起,一步三搖的就這麼離開了客廳,這旁若無人的做派卻讓那衛輝府和潞王府的一於人摸不到頭腦,他們雖然囂張了些,氣勢逼人了一點,可這也是官場上的行徑,無非是逼對方照做,連這威脅都是中規中矩的,這徐州推官一點不怕,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混賬東西,你們到底把潞王府看做什麼,我要見你家知州,快去”那儀衛舍人拍着桌子大罵,而那張推官也陰着臉。
可這邊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那年輕差役掏出一個哨子猛地吹起來,聲音尖利刺耳,什麼咆哮大罵都給壓下去了。
“你瘋了嗎?”這徐州官衙處處透着詭異,這讓河南來的人實在是摸不到頭腦。
“剛纔夏大人說得話你們都聽見了嗎?你們運氣不錯,直接來了衙門這邊。”趙十一郎冷冷說道。
還沒等繼續叫罵如何,就聽到了密集的腳步聲,門猛地被推開,一名剽悍的年輕差役直接衝了進來。
怎麼這麼沒規矩,河南來人剛要喝罵,卻看到一個個拿着刀斧的差役走進屋來,惡狠狠的盯着自己。
看着利刃閃爍的寒光,看到那些差役殺氣騰騰的模樣,河南衛輝官府和王府來人都有些腿軟。
“你們你們想於什麼?”
“你們是假冒的,假冒官府,假冒藩王屬官,這是大罪,都拿了,打幾十板子,丟進牢裡慢慢拷問”趙十一郎揚聲說道。
“你你”那張推官氣得渾身發抖,說話都說不連續,那儀衛舍人到底是武官出身,身形雖然肥胖,動作卻不慢,伸手拿出了自己的腰牌,扯着嗓子說道:“我是潞王府護衛,你們誰敢誣陷”
在這個當口,河南來人也都是怒喝着站起,紛紛表明自己來自官府和王府的身份,心想這個膽大包天的徐州捕快就算想要混淆黑白,也得看下面的差役會不會一起犯渾。
“我說你們是假的,你們就是假的,動手反抗者格殺勿論”趙十一郎出聲喝道。
衝進屋中的差役齊聲呼喝答應,河南來人頓時傻眼了,眼前發生的場面根本是情理之外的,可看着對方要來抓人,這邊也不可能束手待斃,有人也要拿兵器。
屋子雖然寬大,可進來這麼多人,人多並沒有太多的優勢,而且河南王府和官府來人都覺得對方未必敢真動手。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衆人的目光立刻看了過去,發現一位王府護衛小臂被劈斷在地上,鮮血狂噴,在那裡大聲慘叫,在他對面的那位徐州捕快臉色冷峻,絲毫沒有退縮遲疑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之後,河南衛輝知府衙門和潞王府來人心裡再也沒有一絲的僥倖,儘管不明白對方爲什麼這麼大的膽子,可還是乖乖的把兵器什麼的交出來。
每當一人交出兵器,立刻兩個人上來,把衣服直接扒了個精光,身上所有東西都不剩下,人則是推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也有人等這邊,二話不說,先按在地上打板子,幾十板子打下來,身上不見血,人還在殺豬一樣的喊疼,可自己卻沒辦法站起來了,又有人給他們帶來一套舊衣服穿上,直接架到了大牢裡面。
開始時候還有人在高喊,我是衛輝府的某某,我是潞王府的某某,後來大家發現了一個規律,喊的聲音越大,打下來的板子越狠,直接打昏了的都不止一個,後來出了喊疼求饒的動靜,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
“別餓死,也別吃飽了,就關在裡面養着吧”趙十一和牢頭吩咐說道。
牢頭笑着答應了,領着獄卒自去忙碌,什麼衛輝府,什麼王府的叫喊他也聽個清楚,可人在徐州就該聽趙家的話,他可不理會什麼外面的王爺。
那邊牢子一走,又有一名差役興奮的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十一哥,這夥人身上的金銀不少,起碼能折算個幾百兩。”
“銀錢留三分之一下來,進爺說賞給大夥的,衣服和其他零碎,全都一把火燒了,你去盯着,誰要偷拿,就拿命來抵,明白嗎?”趙十一郎平靜的說話,本來頗爲興奮的那位打了個寒戰,連連點頭。
現在徐州城內最冷清的地方就是這知州衙門,身上真有差事的吏目和差役都要去城內的雲山行忙碌了,百姓有什麼冤屈也都是去那邊解決,誰還理會這個空頭官府,所以這邊的慘叫吵鬧也沒幾個人聽到。
別人懶得理會發生了什麼,可徐州知州童懷祖卻很關心,雖然他被架空了好久,但這點事還是能知道清楚。
得知潞王府和衛輝府的人都被關進了大牢之後,童懷祖家門緊閉,只是悶在屋子裡,儘管這個時節已經很溫暖,可童知州卻臉色蒼白,渾身上下不住的顫抖。
童知州的夫人進來探望,沒等發問,童懷祖自己就帶着哭腔說道:“夫人,是我拖累了你,只怕你我等不到離任那一天了,這趙進已經要反了,他一反,必然不會留咱們全家性命,就算他不反,他的徒黨做下這麼多事來,上面若是追究,也是粉身碎骨的罪過啊”
“夫君何必擔心,誰人說趙進反了,難道他殺官了嗎?難道他稱王稱帝了嗎?”童懷祖的夫人倒是明白的很。
“可是上面”
“夫君從未下過什麼命令,一切都是被奸邪裹挾,再說了,今日裡這樁事有誰和夫君稟報過,有誰讓夫君用印了嗎?”童夫人的思路很清晰。
她這幾句話說出,童懷祖的臉色纔好看了不少,童夫人也覺得有些頭疼,這樣的情景隔三差五就要有一次,自己的丈夫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相公,那趙進要造反早就反了,要殺咱們夫婦也早就動手了,現在上上下下對咱們還算恭敬,還有一筆不錯的常例拿着,如果要害咱們,又怎麼會這麼做?”童夫人忍了半天,還是說了一句出來。
“城內城外都已經派人查過,去往河南那邊的道路也安排人盯着,河南來人應該全都留在徐州了,他們來時候太大意了,根本沒有準備什麼後續的手段。”
劉勇在清江浦,雷財在臨清州,目前主持這邊的人是聶黑。
“王自洋在衛輝府那邊頗有幾個關係,小的已經安排人跟着過去,幾天後潞王府那邊就有人盯着了。”
聽着聶黑的稟報,趙進點頭之後開口說道:“那邊怎麼也得一個月後才能反應過來,再來人還是這麼辦理。”
“這麼折騰,那邊早晚還是要動官軍。”陳晃悶聲說道。
“可晚總比早好,現在無非是蚊子亂叫而已,來一隻就拍死一隻。”趙進笑着說道。
說完這句,趙進問如惠說道:“山東魯王府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咱們趙字營也算是不凡,一得罪就把兩個一字藩王都得罪了。”
大家都是鬨笑,如惠笑着說道:“魯王府那邊沒什麼消息了,按照嚴黑臉和齊二奎報回來的消息,那邊的王府田莊都乖乖聽話,按照咱們的吩咐來,有一處孔家莊園本來還要折騰,看到王府都這麼聽話,自家也老實了。”
聽到這個,屋中幾人臉上都有輕鬆神情,趙進卻皺眉搖搖頭說道:“古怪。”
“大哥,那番人主僕可是嚇哭了孩子,要不是咱們內衛隊的人跟着,這番人險些被團練宰了,那模樣看着跟鬼一般。”王兆靖笑嘻嘻的說道。
大家又都是笑,趙進笑着說道:“沒見過而已,日子久了看習慣了也沒什麼稀奇的,這路易有些本事,對我們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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