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屋中諸人都在點頭,這的確是老成周全的考量,鳳陽巡撫郭尚友點點頭,開口說道:“那就下文給狼山和徐州,然後給崔公公那邊去急信,這就開始準備..”
“大人,去信卻不妥,這等要緊機密事,還是請陸、周兩位將軍過來商議爲好,面談更明白些。”
幕僚說完之後,郭尚友陷入了沉默之中,過了會之後,郭尚友纔開口說道:“剛纔那文書你們都看過了,可曾有謀反造反之類的文字呈報。”
那邊都是搖頭,巡撫郭尚友點點頭,開口說道:“既然沒有說是造反,那就是小民生事,先讓淮安府過去驅趕,估計驅趕不成再報過來還得三天,擬一封出兵平亂的摺子,五日後問我,再決定是否發出,安排人盯着朱大人、何大人那邊,有什麼動靜儘快回報。”
說完之後,巡撫郭尚友又是沉默了會,然後說道:“劉猛你去揚州籌一份像樣的重禮,本官要和崔公公那裡通通氣,以後內廷魏公公就要大用了。”
這崔公公就是總督漕運兼管河道、守備鳳陽的太監崔文升,他在泰昌年間就已經是司禮監秉筆兼管御藥房了,因爲出身鄭貴妃的內侍,所以在紅丸案發的時候,上呈紅丸的崔文升被認爲是兇嫌之一,被內外攻訐,最後發配南京灑掃宮室,不過天啓登基,魏忠賢入司禮監之後,崔文升就立刻被提拔起來了,要知道這幾十年來,還沒有總督漕運的宦官,而崔文升成了例外。
大家看到這些,除了看出魏忠賢魏公公的滔天權勢之外,也知道這崔文升和魏公公的關係如何了,自然要去巴結。
在泰州的巡撫官署立刻開始繁忙起來,快馬前往各處送信準備,整個南直隸江北相關各處也都開始忙碌。
而清江浦那邊只是堵住了河道,沒有人造反,也沒有人作亂,一切安靜的很,民間根本沒什麼察覺,倒是知道巡撫身邊幾個心腹幕僚親信都出去辦差,隱約猜出來是出大事了。
以清江浦爲中點,向南向北,河道上都擁擠了大量的船隻,有些船不知道走通了什麼門路,直接靠岸卸貨,或者不向北走,直接沿着黃河向東而去,回來時候不是裝滿了新的貨物就是放空,但更多的船還是被堵在那裡。
再怎麼畏懼趙字營,也還是有人忍不住了,多少人在漕糧上發財,多少人在漕運上生髮,那些商人們能走海運,可相關的卻只能看着財路被截斷,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們怎麼忍得下去。
又有一樁氣人的勾當在眼前,那被抓走發配的耿滿倉居然殺回來了,用低價收購糧食,就屯在清江浦本地的倉庫裡,一付要發國難財的嘴臉,誰看不明白他做的事情,低價收了糧食,等運河暢通之後,糧價肯定要上漲,他是坐地發財,雖說也知道這位是給趙進做事,可看着別人發財,自家損失,這怒火當真越來越旺。
不是沒有人想過動手,可想想前面那些血淋淋的例子,大家還是覺得不要動手的好,還是請朝廷主持公道。
就在這六月末七月初之間,清江浦多年累積下來的關係人情都被動用了起來,快馬紛紛向北向南,有去京師的,有去南京的,也有不少去找鳳陽的崔公公,請他們主持公道。 ωωω ¤tt kan ¤C〇
本來去往京師送信的人還穿着便裝,甚至假作商戶,還有人想要兜圈子,不過慢慢就發現,原來趙字營沒有在路上堵截送信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可這樣的動作,讓清江浦以及相關人等更加抓緊。
“大哥,周參將那邊收了鳳陽巡撫的急信,是約他去泰州那邊商議要事的,商量的事情就是會剿咱們的,周參將那邊怕咱們誤會,拿着信找十一郎那邊解釋了,還說這等事,怎麼也得派人過去,不然沒辦法交待,他請大哥撥給他一匹馬,他安排親兵頭目去泰州那邊支應下,絕不敢有什麼別的心思。”劉勇笑着說道。
趙進站在一張方桌之前,方桌上刻畫着地圖,又有幾個抽象的標識擺在上面,趙進一邊仔細觀察,一邊開口說道:“沒和他講,要打就打嗎?”
“十一郎講了,周參將說寧可不做這個官,也得留着全家性命。”
屋中諸人都是笑,趙進也是嗤笑了一聲,將標識挪動了下,又是開口問道:“兆靖,京師那邊怎麼說?”
王兆靖眼睛佈滿血絲,不過神情還算鎮定,啞着嗓子開口說道:“大哥,兩路消息都說,家父被關進了北鎮撫司的詔獄,由東廠的人嚴加看管,聽說得有宮裡大璫的手條才能見人,話都很難打聽的出來,唯一能確認的就是沒有受什麼拷打。”
屋中幾人都收了臉上笑容,大家能知道,王兆靖的嗓子已經啞了快有一個月。
“京城距離咱們這邊太遠,若是一切順利,中樞那邊也該得到清江浦的消息了。”趙進沉吟着說道。
“要開打了嗎?”吉香頗有些興奮的問道。
“要看南直隸江北各處還有沒有膽子,若是狼山那邊敢動,那就是在半月之內,在清江浦以南先動手,若是那邊不敢,就要等京師那邊的消息了。”趙進悶聲說道。
說完這句,趙進看向劉勇,肅然叮囑說道:“魯王府那邊不用管了,撕破臉就不用去理會,但京城和泰州幾處要緊地方要盯緊,一有消息就要回報,還有聞香教那邊,小蘭要盯,你這邊也得去盯着,別讓這些妖魔鬼怪渾水摸魚。”
劉勇鄭重答應,那邊的吉香卻有些無趣的嘟囔了句:“那還是打不得。”
“我聽說各團各大隊都不願意去練火銃?那也好,從團練裡面選拔,願意練願意學的,立刻成爲家丁!”趙進擡高了聲音說道。
吉香咳嗽了聲,卻不知道怎麼說話的好。
徐家鐵匠衆多,手藝嫺熟的也是不少,那新式火銃打造起來,其實比鳥銃還要省事些,因爲銃管不是那麼細長,廢品率也就降低很多,加上兩杆火銃三兩銀子的獎賞,讓生產效率加快了很多,而且徐珍珍知道局面緊張,也下了趕工的命令,幾百杆火銃被打造出來。
本來家丁們對練火銃已經沒有牴觸了,而且大家也能看出來,學會施放火銃更有前途,可突然間緊張起來的訓練,以及帶隊頭目若有若無的口風,讓家丁們知道要打仗了。
趙字營的家丁並不怕開戰,甚至還有些興奮,但一旦要去生死搏殺,用自己熟悉的兵器更有把握一點,而且長矛結陣,是和同伴們並肩作戰,比起那不熟悉的火銃要靠譜很多,加上吉香和陳昇,也不願意自己手下完整的編制臨時被打散,這就導致了家丁聯繫火銃一直不怎麼積極。
學丁隊那邊倒是還好,可學丁隊有個問題,就是有不少人年紀太小,雖然學習的勤懇,可身高力量都不足肯定沒辦法上陣。
趙進的應對也是很乾脆,直接讓團練們補上,可這樁事本身讓人很惱火,趙進時不時的就要提起。
一說到這個話題,吉香也跟着沉默,趙進儘管在盯着桌面,腦子卻在急轉,想得很多很多。
聽着外面鎧甲碰撞的聲音響動,陳昇走了進來,他進門時候將長刀靠在門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日子也太清閒安靜了,根本覺不出要打。”
泰州巡撫官署已經有了一種緊張氣氛,連端茶倒水的小廝臉上都多了幾分肅然,跑動時候腳步都快了些。
在巡撫郭尚友的書房中,郭尚友走在上首,幾名武將打扮的人分別坐在兩邊,巡撫的幕僚則是站在巡撫身後。
鳳陽巡撫郭尚友的臉色是黑的,好像在按捺怒氣的模樣,下面或坐或站幾個人,有的神情古怪,有的則是尷尬窘迫。
“本官的職司上還有提督軍務這一項,南直隸江北各處兵馬歸本官總轄,怎麼?本官要商議軍務,副將不來,參將不來,各自派了個千總,這是瞧不起本官嗎?本官代天巡撫,這是瞧不起朝廷嗎?”郭尚友聲音猛地擡高。
坐在下面的那人穿着遊擊袍服,顯見是鳳陽巡撫的標營遊擊,而那兩位站着的都是千總服號,聽到郭尚友發作,還把話說得這般重,兩人對視一眼,都慌不迭的跪了下去,急忙開口解釋。
“撫臺大人,我家將主得了急病,躺在牀上動彈不得!”
“撫臺大人,我家將主從馬上摔了下來,不能騎馬,這才安排小的過來聽吩咐。”
兩人差不多同時開口,說完之後都是對視一眼,臉上都有怒意,心想都這麼說,豈不是讓自家的言語顯得虛假。
而坐在那邊的標營遊擊,差點就笑出來,急忙咳嗽了聲,微微低頭。
“混賬,混賬,也好,既然主將得病,那就交卸了這個差事,讓你們那邊各個營頭都準備着,本官這邊焦遊擊也是統兵大將,由焦遊擊帶着就好!”巡撫郭尚友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矇混無所謂,他在官場上見得多了,可這等把人當白癡一般的矇混,卻讓他憤怒異常。
起點那邊封推了,感覺真微妙啊,感謝“元亨利貞、吳六狼、戚三問、孤舟釣客、甜蜜的甘蔗”幾位老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