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卻是朝着西邊走,他得兜個圈子才能回去,不然的話碰到回返的騎馬家丁,還是沒命的下場。
等喬山離開,十抽一的行刑也是結束,第二團的家丁開始示意俘虜們可以走了,魂不附體的俘虜們都是不敢相信的模樣,生怕這又是什麼新的殺人花樣。
“一個半時辰之後,我們這邊會有騎兵追擊清掃,到時候沒跑遠的就是運氣不好了,現在不走,等下就要倒黴。
“回去和你們上司說,屍首什麼的就放在這邊,要回來收拾就來這裡。”
家丁們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俘虜們不信也要信了,鬼哭狼嚎的狂奔而走,向着四面八方而去,每個人都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唯恐自己跑的不夠快。
看着這鬨堂大散,趙字營衆人只覺得有趣,不少人在那裡笑出聲來。
“大哥,等下真要讓馬隊出去清掃?”石滿強納悶問道,在他印象裡,自家大哥可不喜歡這麼多花樣。
趙進搖頭笑着說道:“清掃什麼?無非是讓這夥人跑遠點,省得麻煩”
石滿強一愣,撓撓頭笑了,趙進拍了他一下,又是開口說道:“休整片刻,去接應馬隊,把官軍的物資和民壯都押回來”
這邊響亮的答應了聲,自去準備忙碌,臉色發白的民夫丁壯開始收拾斬首的場面,血跡要用土蓋住,首級灑上生石灰之後和屍體放在一起,趙字營可沒有拿着人頭招搖的習慣。
儘管趙進沒有上陣廝殺,但到了這個時候也是疲憊泛起,隨意找了一處地方坐下,親衛們卻不敢休息,環繞四周
陳晃帶着第一團警戒四周,而吉香則是湊了過來,笑嘻嘻的問道:“大哥,你說接下來還要打嗎?”
趙進搖搖頭,看着前方說道:“若是接下來還要打,這一次就不會只有保定總兵領着六千兵來,也不會南直隸那邊先吃了虧,保定這邊還沒到,應該是陝西和山西的邊軍都會出動,山東和南直隸也會約定好時日,對咱們一起動手,來個四面合圍,這些都沒有,應該不會打了。”
聽趙進說得也不是太肯定,吉香大着膽子說道:“若是這次吃了虧,才發現咱們是麻煩,要大打呢?”
趙進看向吉香,笑着搖搖頭,然後撐地站起,指了指正在休整的家丁們,自信滿滿的說道:“大打也不怕。”
不知道爲何,對答幾句,吉香卻高興起來,重重點頭說道:“大哥你先歇着,我去接應石頭他們。”
任誰都能看得出,吉香的興致很高,招呼了親衛隊的家丁,興沖沖的去了,趙進也沒理會,只是走到了陳晃那邊,陳晃坐在一輛大車上,他的第一團有人休息,有人卻保持着戒備,整齊有序。
帶兵練兵,陳晃做得最爲出色,倒不是有什麼新點子或才能,而是趙進所說的規矩,如果他認爲不對,會當面爭執討論,如果定下來那陳晃就會一絲不苟的執行,絕不打折扣,這一點石滿強、董冰峰還有吉香都是不如,他們不是死板就是略有疏忽,甚至還會馬虎。
在陳晃身側放着長矛,再看抹布上的血跡,應該是剛剛擦拭完長矛,不過這個時候的陳晃手上拿着的卻是他的長刀,抽出半截在那裡翻轉打量。
趙進走過來之後,陳晃把刀舉起示意,笑着說道:“從前我祖父講過,戰陣之上用不得刀,這刀也就是江湖爭雄,捕拿盜賊時候纔有用,有個典故我還記得清楚,說善用單刀的都說單刀能破長矛,可到了生死搏殺的時候,都是拿着長矛上陣,沒有帶刀的,今日裡這大戰就很明白,面對面擁擠着接敵,這刀的套路怎麼施展的開”
聽到這話,趙進跟着笑,陳晃卻問了和吉香一樣的問題:“接下來還要打嗎?”
“按照估計,應該不會打了,看他們會不會把王家叔父放回來,若是放了,還能太平幾年,若是不放,那就要大打出手。”趙進說得很詳細。
陳晃點點頭,把刀插回刀鞘後又是問道:“你想打還是不想打?”
“不想,現在還不是大打出手的時機,還不合適,要再等等。”趙進沉聲回答。
陳晃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邊上的家丁,聲音不高的說道:“你不想打,他們可是想得很,從前壓着不知道自己本事,現在見到血了,可關不住嘍。”
趙進也是掃視過去,看起來和戰前沒什麼不同,甚至還多了些沉靜,不過恍惚間趙進又覺得,每一個家丁眼裡都有火焰在燃燒。
“誰說關不住,要他們做的事情太多了,得了好處,累個半死,也沒那麼多心思了。”趙進笑着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卻聽到外圍響起一陣歡呼,趙進跳上大車,登高望遠,看到是押送官軍物資的隊伍回來了。
“走,一起看看去。”趙進招呼陳晃說道。
等到了那邊,吉香和石滿強也是快步過來,石滿強還好,吉香則是滿臉失望的神情,見到趙進後悶聲說道:“這官軍也太窮了,還以爲營地裡有什麼好東西,可什麼都不多,糧食也就是三五天的樣子,有些牛馬,有些大車,再就是山東來幫官軍的民夫士紳什麼的,大哥,你說朝廷那麼有錢,這官軍怎麼什麼都沒有。”
趙進笑着回了一句:“誰和你講朝廷有錢的?”
吉香被這個反問弄得愕然,也是沒話說了,仔細想想,所聽到的無非是傳聞和下意識的感覺,什麼天子富有四海,什麼挑水都用金扁擔之類的。
“層層截流,能給他湊出這麼多就不錯了。”趙進笑着說道,向着繳獲的官軍物資走去,卻聽到身後吉香嘟囔着說道:“比咱們徐州差太遠了。”
官軍營地的物資的確有限的很,金銀銅錢也就是三千兩上下的樣子,看成色搞不好是爲了大勝後發下犒賞用的,又或者是軍餉,平日裡剋扣歸剋扣,出征大戰這上面可不能含糊。
糧食都是陳糧,雖然沒有腐壞,可吃起來一定口味很差,劉勇打開糧包看了看,笑着解釋說道:“濟寧州的線報上講,本來地方官府不願意出糧,還是幾個魯王家的糧商湊起來的,看來也是善財難捨啊”
裝運物資的大車都不算新,成色稍好些的一問就知道,都是地方上“士紳百姓”的所有,牛馬也是如此,老病很多,稍好些的也都是民間的東西。
更讓趙字營衆人不解的是,兵器的存量也少得很,箭支不過三千的數目,後備的弓才幾十張。
“到底是官軍覺得咱們不堪一擊?還是他們窮得拿不出太多東西?又或者這就是天底下行軍作戰的規矩?還是咱們帶的太多了?”沉默寡言像是陳旱這樣的,都是連問了幾個問題。
趙字營攜帶的兵器差不多可以給三分之一的家丁重新換裝,而在後邊的營地裡,還有大量的儲備,更不用說徐家還在加緊生產,彼此間的數量懸殊太大,以至於陳晃覺得趙字營是不是特例。
“應該是咱們帶太多了。”趙進回答了句,他說話的底氣也不太足,趙進一直在同各方面的人交流,曾在官軍服役帶兵的軍將和老兵聊得更多,本以爲官軍已經不堪,卻沒想到到了這樣的程度。
趙進說完這個,沉吟了下,又覺得不能讓夥伴們太過輕敵,又是補充了句:“保定畢竟不是邊軍,可能供應上一直不在優先的位置。”
大家都是隨意的點點頭,這話實在說服不了誰,本以爲會有不少繳獲,卻沒想到官軍營盤裡的物資根本看不到大家眼裡,不止一個人心裡有了這樣的念頭,這次賠了。
本來的興致勃勃變成了無精打采,看完之後,趙進掃視一圈,卻看到不遠處的民夫隊伍。
無論官軍還是“士紳民壯”,沒有人能想到官軍會敗,更沒人想到官軍會敗的這麼快,還沒怎麼準備就崩盤了,保定總兵魯欽倒是知道輕重,性命要緊,錢財身外事,根本就沒理會營盤裡面的事情。
結果營盤裡的人在看到敗兵的時候,趙字營的馬隊也就到了,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本來馬隊還顧不太過來,等營盤裡的兵丁、民夫以及地方上的士紳百姓從震撼中反應過來,琢磨着逃跑的時候,第二團的人趕到了,這下子誰也不敢有別的念頭。
說起來,這營盤距離戰場太近,官軍敗的太快太徹底,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及時的判斷和反應。
趙進掃視幾眼,卻忍不住笑了,邊笑邊說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剛纔官軍的俘虜在我們面前都是戰戰兢兢,頭都不敢擡,可這邊的山東百姓,卻時不時的看過來,還要打量下看個仔細,天底下有膽子這麼大的百姓嗎?”
衆人一愣,隨即臉色都變得鄭重,趙進和劉勇對視了眼,看到趙進點頭,劉勇立刻回頭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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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那個和魯王府百戶喬山一樣被黑色頭套罩着的人,被幾名內衛隊的家丁帶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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