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英國公府的後花園中,一聲淒厲的狼嚎響起,頓時讓左近數裡方圓的家畜牲口齊齊一哆嗦,全都顫抖着趴伏下去。
京城中有狼?京城中確實有狼,還是一隻狼王!我滴個天爺啊,在這人口近百萬的密集之地,竟然有狼出沒,這個消息霎時間引起了一片混亂。
順天府的差役首先被驚動,一邊緊急向上稟報,一邊忙不迭的派出差役前往察看;
隨後,錦衣衛負責這一片的衛所也派出了一整支小旗,由一位百戶親自領隊,挎弓提刀的衝了出來;
再然後,五城兵馬司也得到了消息,同樣派出了一隊兵士……
只不過當各方人馬陸續趕到了事發地點後,大夥兒卻面面相覷,尷尬癌都快犯了。
爲啥啊,尼瑪這裡竟然是英國公府!英國公府養只狼奇怪嗎?完全沒毛病啊。這讓大夥兒要腫麼破?得嘞,回吧,別找那不自在了。
這年月,很多大戶人家都有豢養猛獸的愛好。尤其是那些武勳顯貴之家,這種現象尤其常見。只不過人家養的狼啊虎啊什麼的,大都是馴服過了的,少有這般發出聲兒來的。
可是如眼下英國公府中這樣的,卻是明顯的不一樣。就剛纔那聲狼嚎,但凡有點經驗的就能聽出,那狼嚎中明顯野性未訓,這就有點嚇人了。
擾民啊……好吧,這個年月,只要那狼沒跑出來吃人,叫兩聲嚇唬嚇唬人誰敢呲個屁出來?真當英國公那爵位是擺設嗎。
“散了散了散了,都散了吧,沒事兒了啊,那是狗,不是狼!這京城首善之地的,哪來的狼啊,都不必驚慌…….”還是錦衣衛的百戶最機靈,當先開始驅逐圍觀的人羣,一邊罵罵咧咧的科普着。
狗?…….
好吧,必須是狗!英國公他老人家英雄蓋世,養的狗厲害些,叫起來跟狼一樣,這個……似乎也說得過去。
大夥兒三三倆倆的開始散去。然而不等走出兩步,忽的
吼——
又一聲野獸的嘶吼響起,只不過這一次不是狼嚎了,而是熊吼。圍觀衆人齊齊一個哆嗦,大街上那些剛剛驚魂未定的騾馬牲口好容易剛剛站起來,這下又齊齊趴了下去……
大夥兒不約而同的把目光齊齊看向那位錦衣衛百戶,這位大人,這次還是狗嗎?
錦衣衛百戶目光有些呆滯,臉兒都綠了。這尼瑪要不要這麼不給面子啊,老公爺啊,您這家裡頭到底養了多少猛獸啊?這是要開動物園的節奏嗎?
錦衣衛百戶欲哭無淚,要不是這接連的狼嘯熊吼都是確定發自英國公府,便連他都要嚇尿了。倒不是真怕了區區野獸,而是在這京畿重地,竟有兇獸出沒,這豈不是他們這些負責治安的罪過嗎。
若只是眼下嚇到了一些百姓也就罷了,若是一旦嚇到了哪位貴人,甚或是驚到了宮裡,尼瑪,那可頃刻便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不行,這事兒必須頂住了啊。不論是之前那聲狼嚎,還是方纔又響起的這聲熊吼,都能聽出來其中的暴躁之意。顯然,這肯定是英國公府剛剛弄回來的大傢伙,還沒養熟呢。
所以這事兒必須壓下去,否則一旦引發混亂,後果可不是他們幾個小蝦米能承受的起的。
“沒……沒錯,還是狗!”百戶眼神兒亂飄,胡亂揮着手驅趕着人羣,咬牙點頭道。
衆人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兒乜他。
錦衣衛百戶羞惱不已,叉腰怒道:“咋的,沒聽說過狗熊狗熊,狗偶爾發出個熊的聲音很奇怪嗎?奇怪嗎?滾,滾,都散了!誰再敢胡說八道,惑亂人心,定把他抓進詔獄問罪!”
……..好吧,好強大的解釋,竟讓人無言以對。狗熊可以如此解釋,那麼想必之前肯定是狼狗的解法了……
衆人轟然而散。
“這尼瑪絕對是個人才啊。”英國公府後花園的院牆上,探着頭往外窺視的蘇默發出了衷心的感慨。
感到了下面大尾巴熊偶偶的委屈聲,又連忙回過頭來衝着遠處正追逐的小正太怒道:“朱厚照,你差不多行了啊,看你惹出了多大的亂子…….嗨嗨我說,你特麼快住手啊,沒事兒你扯它尾巴幹啥……太陽,過來這邊……不許咬人!不許叫!”
嗚嗚——白影一閃,狼王太陽嗚咽着,夾着尾巴竄了過來。呲溜一下竄到大尾巴熊身後,打死也不肯出來了。
後面,小太子朱厚照滿臉興奮的通紅,拎着袍角大呼小叫的追了過來。“默哥兒默哥兒,它們竟聽得懂人話嗎?有趣有趣,你快叫它們陪我玩。你這廝,忒不仁義,有這般高樂,竟一直瞞着我……小金毛,小熊熊,快出來,本殿下這可是有上好的肉骨頭哦……”
大尾巴熊激靈靈打個冷顫,渾身毛都炸了,“……蟲子,可惡的蟲子…..蘇蘇,殺死!殺死蟲子……”
狼王使勁的蜷縮着身子,拼命的往牆角里躲,連嗚咽聲都不出了。這尼瑪還要不要狼活了?哪裡蹦出來的混球,一見面就是又是揪耳朵又是拽尾巴的,偏偏這個便宜主人還不讓咬他……太陽覺得今個兒的遭遇,完全是狼生中最灰暗的一天了…….
蘇默好懸沒從梯子上一頭栽下來。特麼的小金毛是什麼鬼?還肉骨頭,真尼瑪把狼當狗餵了啊。還不早跟你說,特麼的早跟你說了,我這倆寵物還能活到今天嗎?
他忽然對自己的決定大爲後悔起來,實在不該讓這小子見到大尾巴熊和狼王啊。
至於說爲啥會有這碼子事兒?那還得從那天被帶到乾清門的事兒說起…….
“……有人設置風水殺局,欲要對陛下和陛下身邊的人不利!”他一句駭人之語說出,登時讓屋中衆人駭然變色。
弒君?!而且還是針對整個皇室一脈的陰謀!這事兒可不要破了天了?
按照蘇默的預料,這話說出來後,那接下來肯定是一場狂風暴雨、氣氛緊張的局面了。
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雖然包括弘治帝在內的所有人都面色大變,也確實有了一番聲色俱厲的問詢,但以他敏銳的識感,卻察覺到這幾人分明並沒真的如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震怒緊張。
怎麼說呢,倒似是七分做作三分真,好似人家心中早有所料一般。而之所以現在做出那般表現來,不過只是爲了掩飾他們已知的真相罷了。
媽蛋!不對勁兒!很不對勁兒啊!蘇默心中狂喊。
果然,接下來一番問詢之後,弘治帝顯示勒令其餘人退下,待到只剩下君臣二人後,弘治帝足足沉默了一刻鐘,才淡然的表示,沒有鐵證的情形下,這種事兒不許瞎嚷嚷。否則一旦傳出一星半點兒去,登時就是天翻地覆的大亂子。
“……一切以穩定爲上,大明如今內外交竭,朕,不可輕動、不能輕動……”這是皇帝的原話。
蘇默忽然感覺這話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被轟轟烈烈的拎了過去,又莫名其妙的趕了出來,整個過程虎頭蛇尾,充滿了一股詭異的味道。
直到悻悻的快要出了宮門,忽的才一道靈光閃過,有些琢磨過味兒來。
皇帝似乎早有所覺察,而且不但他自己如此,便是內閣那三個老傢伙也參與了其中。唯有他這個傻蛋,還當發現了什麼天大的隱秘,巴巴的衝上去獻寶。
而之所以皇帝察覺了卻沒有任何表示,或許並不是真的沒有,而是明鬆暗緊,早有所防備;又或是真如他所說的那樣,他雖有所察覺,但苦於沒有實證,無法確定目標,自然也就無法做出針對性的動作…….
畢竟,一個帝王,他的一舉一動都聯動着天下。哪怕最微小的一言一笑,都會在不經意間引發未知的後果。所以他必須謹慎再謹慎,不到最後一刻,沒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輕易不敢動作。
咦,等等!
想到這兒,蘇默忽的腳下一頓,霎時間福至心靈。弘治帝那番似嘆似訴的話,再次在心頭流過:朕,不可輕動,不能輕動…….
皇帝說的是朕!是他不能輕動,不可輕動。這話聽着似乎沒什麼毛病,但是換一個角度呢?換一個角度去想,是不是還有一層隱晦的暗示,那就是說:朕不可輕動,唯有靠你去動、去查呢?
蘇默越想越是心頭震動。是的,肯定是這樣的!否則的話,幹嘛非要把所有人都打發走了之後,纔跟他提起?而且還是在沉默了許久後,纔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麼一句。
千萬別說皇帝是在裝逼什麼的,堂堂一國之君,專門把人都打發出去,又費事八腳的跟他一個傻小子裝逼,這尼瑪得是閒的多蛋疼才能幹出來的事兒?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皇帝是有意識的避開旁人,但是卻又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能放心將此事交付給他;也或許是爲了迷惑某些人,這才刻意拖延了那麼長的時間,直到最後一刻,這才隱晦的對他傳達了指令……
如此看來,皇帝的處境只怕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艱難危險,已然到了連身邊信任的人都沒了一個,竟猶豫着需要通過自己這麼個萬事不靠的小子來賭一把……
是的,就是賭一把。只能如此解釋才靠譜了。
蘇默想通了此節,第一個泛起的念頭就是立即回府,拉上自家幾個妞兒趕緊跑路。特麼的這太嚇人了好不好?小太爺只想扯個虎皮嚇嚇人,好讓自己過得舒坦點而已,哪有那麼大腦殼去參與這些事兒?
鬱悶個天的,宮鬥啊!還是牽扯到皇帝死活的宮鬥,就憑他這小身板兒,不想活了啊。
可惜,這個念頭剛起,就又被他黯然放棄了。豬!特麼的自己就是頭豬!要不然,怎麼會剛剛纔親手把倆媳婦兒給送進宮裡去了?這不是主動往坑裡跳嗎?
現在再想跑,往哪兒跑?除非那倆親親媳婦兒不要了。而且宮裡這倆且不說,外頭那兩個…….呃,不對,現在是仨了,王老頭那貨還剛塞了一個過來,自己可以跑,這些媳婦兒難道都不要了?
更不要說,還有那麼多已經跟自己牽扯不清的朋友,難道都能放之任之,全都不顧了?
喵了個咪的,這尼瑪算是自己被算計了,還是自己坑了自己呢?這一刻,蘇默真要抓狂了。
不行,特麼的小太爺不痛快,那就誰也甭想痛快咯。既然自己已經脫不開這漩渦了,那便大夥兒一起跳了吧。
i jump,all jump!太子爺,陪哥們兒一起耍耍唄,他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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