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四大家族

第862章 四大家族

王世貞這樣的人,用秦德威的實用眼光來看,就是花瓶,標準的文藝士大夫,幹不了什麼實務。

哪怕是以後的成熟完全體,當上了文壇盟主,寫出了《金蘋莓》這樣鉅著的王世貞,那也還是大花瓶。

作爲一代詩霸,秦中堂完全有實力爲自己代言,需要未來的文壇盟主爲自己增光添彩嗎?

所以身爲文壇“老前輩”,秦德威小小的教育了一下王世貞,不要因爲是“神童”就那麼跳,想當詩霸的衣鉢傳人還差得遠!

於是少年版王世貞被打擊得不輕,興沖沖的跑過來找熟悉前輩“投誠”,居然還被嫌棄了!

而且引以自豪的詩文連一個親兵都沒比過,太誅心了!

在一片同情的目光下王世貞失魂落魄的行個禮告辭,轉身往外走。

看着王世貞的背影,秦中堂忽然又意識到,自己的格局應該再大一點。

王世貞不僅僅是王世貞,背後還有千年名門太倉王家,還有蘇州幫。

在科舉高地裡,自己與江西幫、浙黨都不太融洽,所能籠絡的也就蘇州幫乃至南直隸“同鄉”了。

“慢着!”秦中堂忽然又對王世貞開了口:“我忽然想起,聽說你的書法還不錯,可以留下來當個抄抄寫寫的書辦。”

這個反轉讓在場的人都小小意外,剛纔還把王世貞貶的一無是處,轉眼間就要留人,當真是恩威莫測。

只有吳承恩看穿了一切,這招他也經歷過!

戚繼光也覺得有點熟悉,自己剛纔是不是也這樣?

王世貞木然的轉過身來,反問道:“真的?”

秦德威嘆息着說:“雖然你還不中用,但誰讓令尊與我家兩代交情,就勉爲其難的照拂一下你!”

不看僧面看佛面,身在官場,就少不了人情世故。反正一個幕府估計要用幾十號人,多一個混子也無所謂。

李成樑看連王世貞這個書生都能被留用,自己這外侄卻得不到一個準話,急忙問道:“那我呢?”

秦德威無可奈何,已經收留了兩個十六歲的,如果唯獨不要李成樑,也說不過去。

只能說:“雖然你也沒有什麼用,但讓你見見世面,豐富閱歷也是好的。”

秦中堂忽然又轉頭朝向戚繼光,“你是不是內心感覺,我在故意反覆,以此戲弄你們?是不是在想,我肯定是故意先貶低你們,然後再加以施恩?”

戚繼光連忙答道:“不敢!絕無此意!”

秦德威正色道:“不是我要戲弄你們,也不是我故意反覆。而是你們年輕人心浮氣躁,總夢想建功立業,卻又有種種缺陷!

故而必須嚴格對待你們,讓你們知道世態人心和己身不足。但與此同時,又要給你們機會,讓你們有機會成長!”

戚繼光和王世貞一起聽着,無論想不想聽都要聽,起碼要裝出聽的樣子。

看着眼前這些十六歲的少年人,秦中堂不禁又回憶起了自己少年時的歲月。

“我在你們這個歲數的時候,已經中了舉人,半年之後就中了狀元!

然後至今做官六年,除了廷杖之外從未受過任何朝廷的訓斥,靠的就是兩點,第一謙遜謹慎,第二尊敬前輩!

以我這樣史上最年輕狀元的身份,尚還要如此行事,你們就更不用說了!”

秦中堂正打算再列出幾條,更具體的言傳身教時,忽然另一個屬員匆匆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公文。

被打斷的秦中堂略有不悅,喝道:“又有什麼事務?”

那屬員稟報說:“朝廷有諭示送到,訓斥中堂在德州逗留遲滯,勒令中堂必須前行,不得貽誤軍機!”

秦德威:“.”

以朝廷名義的行文,那必定是內閣發的,而內閣又是嚴嵩說了算的。

所以嚴閣老又犯什麼病了?自己在德州多逗留兩天,又礙着他什麼事?

場面有點尷尬,畢竟秦中堂剛長篇大論的自吹過做事靠譜,從未受過朝廷訓斥。

吳承恩善解人意的說:“朝廷諭示來的正是時候,爲我等指明瞭前進方向。散了散了,老師明天還是速速出發吧!”

又到次日,秦中堂按照計劃,帶着李娘子、李成樑、八個家丁,以及選出的十二名軍兵護衛,組成了一個小分隊,立即上路。

至於吳承恩、戚繼光、王世貞等人則跟着臃腫的大部隊,再後面慢慢移動。

秦中堂等人從德州沿運河南下,晝夜兼程,一路不停換船。

穿過繁榮富裕的山東西部地區,便進入了南直隸地界,然後馬上又到了江北重鎮淮安府。

在這裡,秦中堂不得不又多逗留了一天。

一來各人已經極度睏乏,需要進行休整;二來小座師何鰲出任漕運總督,衙署就在淮安,禮節上要拜見。

何鰲是錄取秦德威爲秀才的提學官,所以算是秦德威的老師之一,禮數上不能差了。

可是秦中堂心裡竟然發虛,有點害怕去見何老師,因爲他先前有點坑老師了。

本來在去年東宮大清洗後,何鰲有機會當詹事府詹事,而且何鰲本人也非常樂意當詹事,最後卻被秦德威通過政治交換,改任了河漕總督。

而詹事府詹事,則由浙黨大佬張邦奇來擔任,而現在張邦奇已經成爲幾個輔政大臣之一了。

當初何老師對這個改任小有意見,不過出於相信秦德威政治判斷力,以及迫於秦中堂的霸道,也就認命了,反正河漕總督也不差。

但是事到如今,看看已經成爲輔政大臣的張邦奇,何老師就有很多話想說了!

坐在河漕總督的衙署裡,秦德威還沒來得及品完茶,就聽到何老師淡淡的問道:“說說吧,先前你究竟是怎麼判斷的?”

天下所有人都認爲,詹事府詹事是清流美職,是最優先選擇項;唯獨你秦中堂偏生要別出心裁,拿詹事府詹事換了一個河漕總督。

如果不換的話,如今的詹事兼輔政大臣就是他何鰲了,說不定下一步就能入閣了!這可能是一生都未必能有第二次的機會!

秦德威也非常罕見的小有窘迫,蝴蝶效應這種概念,對何老師解釋不清楚啊!

穿越者也沒料到,宮變提前爆發了,皇帝還陷入了長久的不死不活的狀態。連鎖反應就是太子監國,本來沒卵用的詹事府詹事順理成章的變身輔政大臣。

最後秦中堂只能顧左右而言他:“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把握當下,着眼未來!

學生我這次奉命前往浙江,總督平倭以及靖海之事,還要對老師多多請教。”

秦德威這句倒也不是客套話,何鰲也是浙江人,對浙江情勢肯定非常熟悉。

而何老師最多也就抱怨幾句,又不能真和秦德威翻臉,不然受損失的還是他。

聽到秦德威的問題後,何老師忍不住就皺眉頭,“平倭爲一,海禁爲二,這是浙江最難辦的事務了。你去浙江若嚴厲海禁”

“等等!”秦德威插話說:“老師怎麼認定我會嚴厲海禁?”

何鰲說:“嘉靖朝的海禁,乃數十年來最嚴,皇上對海禁從不放鬆,你身爲嘉靖男兒,難道不遵循聖意?”

秦德威迴應說:“其實有時候我也想過,也許堵不如疏,禁是根本禁不了的。”

何鰲愕然了片刻,久久沒有說話。

秦德威正不知何老師到底怎麼了,又聽到何老師重新開口道:

“其實正德年間,海禁已經有所鬆弛。就像你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那時候,很多沿海地方官對私人海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後對海船貨物採取抽分之法,比如十抽其二或者其三,而後上繳給朝廷,兩全其美。”

秦德威對此評論說:“雖然灰色,但那樣不也挺好的?”

執行中的鬆動漸漸引發政策鬆動,自下而上推進改良,這也是個不錯的路數。

何鰲深吸了一口氣,卻繼續說:“我當時身爲御史,數次給朝廷上疏,不停重申海禁。

然後朝廷就把抽分法禁掉了!再之後,朝廷態度就是嚴厲海禁,一直持續到嘉靖朝至今。”

秦德威:“.”

原來當年海禁鬆弛的勢頭,是因爲何老師你上疏而重新嚴厲起來。

原來何老師你纔是那個扼殺歷史良性進步的反動劊子手,失敬失敬。

“難道我做錯了?”何鰲反問道。

對錯從來沒有一定之規,秦德威直指核心的試探說:“不知老師當時上疏重申嚴厲海禁,是出於什麼動機?

只是單純的想杜絕海上禍患,固守祖宗之法。還是另有目的,比如嚴厲海禁後,反而能通過走私獲取暴利?”

何鰲沒有直接回答,只嘆道:“你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明你對浙江情況並不是一無所知啊。

如今浙閩走私成風,而海上走私與地方豪勢大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尤其是甬、紹等處,可能是天下走私海貿最多的地方。

而且這兩處同時也是科舉大府,讀書人衆多官員衆多,十分難辦。”

在秦德威記憶裡,紹興府在大明出了八百多進士,寧波府也有五六百,官場勢力當真不小。

事情複雜就複雜在這裡了,支持嚴厲海禁政策的浙黨人物,往往卻不喜歡別人在浙江嚴格執行海禁政策。

在浙江動真格嚴厲執行海禁政策的官員,往往又被浙黨攻訐。

聽起來十分詭異,表面看起來浙黨很精分,但實際上都是生意罷了。

海禁越厲害,走私利潤才越豐厚,不止浙江,福建那邊情況也差不多。

既然都說到了這裡,秦德威趁機又對何鰲問道:“我就是想問問,寧波有哪些大族?”

何老師很敏感的說:“你不問別處,爲何偏偏只問起寧波地方?難道你想在寧波開府?”

秦德威同樣沒有直接回答,算是一種默認,總不能開口就對老師說謊。

雖然傳統上督撫主要駐地應該是在杭州,但志在海上的秦中堂對杭州興趣不大。

省會杭州雖然是大明浙江行省的政治經濟中心,但在當今,寧波纔是東海貿易的中心,不管是官方的還是走私的。

何鰲就介紹說:“寧波望族衆多,但公認第一等的只有四大家族。一般在寧波爲官之人,若不知這四大家族,只怕都做不爽快!”

秦德威只感到何老師這口吻有點耳熟,下意識的迴應說:“四大家族都出來了,那麼老師可有護官符?”

何鰲莫名其妙的,護官符是什麼玩意?

秦德威回過神來“老師還是先說四大家族吧!”

何鰲就繼續介紹:“這寧波四大家族分別是鏡川楊氏、月湖陸氏、槎湖張氏、鑑橋屠氏。

你熟悉的人裡,左都御史屠僑就出自鑑橋屠氏,詹事張邦奇則出自槎湖張氏。”

此後何鰲又仔細給秦德威講了寧波地方的掌故,連帶臨近餘姚等處也一起說了。

比如四大家族之首楊氏曾經“一門五進士”,楊氏與陸氏有聯姻。又比如屠氏和張氏關係更好些。

如果不是有“師生”這樣關係,何老師肯定不會對秦德威講太多。

畢竟從目前態度傾向來看,秦中堂對浙黨尤其是寧波鄉黨十分不友好,而何老師作爲浙江紹興山陰人,講那麼細有出賣同鄉的嫌疑。

說的差不多時,都臨近半夜了,秦德威起身告辭:“王命在身,不能久留,明日還要繼續啓程。”

何老師突然反應了過來,“今日閒談,你怎麼只問大家族的事情,沒有提及倭寇?平倭纔是你最緊要的事務吧?”

秦德威含糊着說:“攘外必先安內啊!”

他總不能說,五百年後對倭寇研究多資料多,很多倭寇的詳細信息在自己心裡大致都有數,用不着再去問人。

而什麼某地方几大家族之類的八卦,研究資料少得可憐,卻又是自己需要掌握的情況,不問問這個還能問什麼?

從何老師這裡出來,秦德威就去了驛站睡覺。

等明日繼續出發,穿過高郵、揚州,秦中堂在長江轉了個彎,先去了闊別兩年的南京城。

當然也是有正當理由的,比如點選官兵組建標營,去南京軍器監視察火器製作情況。

資料終於快看完了,總算可以正式拉開新副本了。月底了,求月票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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