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嚴本來以爲自己會哭,但是他沒有……
看着自己在大屏幕上又哭又笑的,他其實沒有那麼感同身受,只有淡淡的感懷。
與此同時,楊嚴的內心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因爲他忽然覺得銀幕裡的那個人,是生活在另一個時空中的自己。
這種感覺很玄妙。
和看自己演的電視劇,或者是參加過的綜藝完全不同,看小屏幕中的自己他總是覺得在看一部紀錄片……
就是那種記錄他的日常工作的“紀錄片”。
而不是和現在這般,他心有感觸。
很淡、很淺、若有似無,卻縈繞於心。
楊嚴把心頭的異樣感壓下,轉身想看看觀影者的反應。
出乎他意外的好。
但也不能說好,畢竟大家都沉浸在悲傷的氛圍中,並不快樂。
倒是主辦方特地準備的紙巾有了用武之地,大多數的人都在不停地抹着眼淚。
楊嚴知道在座的很大一部分觀衆都是唐山人民,這些觀影者是有真感觸的,他們從電影一開始就沉浸在無限悲傷中。
不過唐山人民總歸不會是觀影的主力,沒有人願意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到往日的悲情氛圍裡,所以這部電影究竟好不好還是要看普遍意義上的觀衆反應。
但是,首映禮的觀衆多數是唐山人,從外地趕來觀影的人除了影視從業者或者媒體人員,剩下的基本上就只有粉絲了。
所以儘管大家都在哭,他心裡還是有一層擔憂在。
這部電影真的能夠被大衆所接受嗎?
楊嚴從前聽過一句話:悲劇則是“肯定人生的最高藝術”。
但是實話實說,他並不喜歡看悲劇。
生活已經如此慘淡,爲什麼還要去電影院找虐?
他覺得這個問題簡直涉及到人生哲理了,於是他把這個疑問發給了劉亦茜。
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楊嚴覺得這個套路雖然很瑪麗蘇,但是應該挺管用的。
劉亦茜正在酒店收拾行李,待會要趕一個飛機,也沒注意到手機有新的短信。
最近一段時間她也挺忙的,雖然沒有新的本子要演,但是一些商業活動也挺多,她總歸是要想辦法給自己找曝光度的。
而且她最近打算去爭取一個電影角色,這一段時間也爲此做了很多工作。
總之真的很忙,而且她好像很久沒和楊嚴見面了。
想起剛纔和舒嫦視頻,那個小妮子居然說她去看了《唐山大地震》的首映!
舒嫦說她近期的演藝事業太過糟心,接連接了幾部紅色劇,所以接了份翻譯工作換換心情,也是湊巧,剛好是去唐山,然後就順便看了個首映式。
還說她看完《唐山大地震》之後忽然發現楊嚴的演技挺好,長的也挺帥的,還問自己到底喜不喜歡楊嚴,如果不喜歡的話,她就去追了……
哼。
聽到舒嫦閒得無聊故意調侃自己,劉亦茜的心裡有些微的不舒服、不開心,她忽然就有了一種危機感。
當然,她的不開心不是針對舒嫦的,她針對的是楊嚴。
這人怎麼這樣招蜂引蝶的!
她不擔心舒嫦,但是萬一有別的小姑娘要死要活的瘋狂迷戀楊嚴,那可真是……真是要被氣死了。
等等,劉亦茜忽然愣了下,她幹嘛要生氣?
她又不是楊嚴的誰……
想到這裡,劉亦茜忽然就有點心塞了。
她憋着氣、鼓着嘴,一個人認認真真地疊着衣服,把行李箱收拾好,才慢悠悠的把手機拿過來。
她一點都不急着聯繫某個壞人!
可是,雖然她在心裡一遍一遍地說着楊嚴的不好,當她看到手機裡有楊嚴發過來的短信,心裡卻還是有點雀躍,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
爲什麼喜歡看悲劇?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問題……她不喜歡看悲劇啊。
不過,如果非要說她喜歡看的一部帶有悲情/色彩的電影,那就是《泰坦尼克號》。
劉亦茜眨眨眼,她是覺得這個問題沒什麼好糾結的,很快就回復了楊嚴,“如果每一部悲劇電影都和《泰坦尼克號》一樣,那我肯定喜歡看的。”
楊嚴看到回覆,想了一下,大概比較了一下《泰坦尼克號》和《唐山大地震》的異同,發現兩部電影好像都是用災難去體現溫情,着重刻畫出現在危難時刻的人性光輝。
嗯,所以纔會有這麼多人願意看悲劇嗎?
看的不是悲傷本身,而是隱藏在悲情之下的愛。
這麼一想,楊嚴忽然覺得他的思想特別深刻……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愧是個搞藝術的……
於是他給劉亦茜回覆了一個也挺意識流的例子:“記得以前看過一個老師寫的一段話——帶學生去電影院看《離開雷峰的日子》,電影播放的時候,一個個哭的稀里嘩啦,可是出了電影院,有兩塊的雪糕堅決不買一塊五的。”
劉亦茜看到楊嚴的回覆深吸了一口氣,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兩個人討論的是同一個話題嗎?剛剛不是還在討論悲劇呢嗎?”
咳,楊嚴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發的東西挺莫名其妙的,趕緊補救:“我的意思是說,看了悲劇也不一定能找到愛;看到了電影裡的人性光輝,出了電影院也不可能就瞬間人格昇華。”
發完楊嚴還是覺得不大對,他爲什麼說的越來越像是給自己拆臺?!
照他說的,那大家都不要去看《唐山大地震》好了。
楊嚴趕忙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劉亦茜嘟着嘴,覺得兩個人完全在雞同鴨講,不過她還是莫名地開心,楊嚴現在是在首映式現場吧,所以他給自己發的短信應該也是看過電影之後的有感而發。
他能夠第一時間和自己分享觀影的感受,嗯,挺好的。
她笑着回覆楊嚴:“我看你是把自己繞進去了吧。你就直接告訴我,你自己覺得唐山大地震,好看嗎?”
楊嚴看一眼大銀幕,開始橫向比較,不去討論這部電影的深刻意義,僅僅作爲一部商業電影而言,他覺得這是成功的。
“我覺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