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很快過去。
楊嚴剛從休息間裡出來,一擡頭就看見田甫和朱宇晨兩人一起說着話往他這邊走。
正猶豫着要不要打個招呼,一起去片場,旁邊那間休息室裡出來個人拉着他就往反方向走。
轉身,看到是王洛丹,楊嚴笑道:
“怎麼,你就這麼怕朱宇晨呢?這不對啊,被追的人應該趾高氣昂洋洋得意纔對,你怎麼反而這麼着急忙慌地躲着人家,你是被追又不是被追捕。”
王洛丹回頭瞥了眼楊嚴,眼含威脅,“你這是在取笑我?”
挑眉,楊嚴識趣地不再說話。
大概過去一兩分鐘,在去片場的路上,王洛丹忽然問他:
“那兩個人怎麼湊一塊去了?”
“嗯?你說朱宇晨和田甫嗎?他們兩個是同校師兄弟啊。”
“果然,你們男人就是臭味相投、狼狽爲奸。”
“請不要誤用成語,謝謝。不過,說真的,你直接拒絕就好,幹嘛這麼躲着朱宇晨,我真覺得他人還不錯。”
王洛丹靜默了一會兒,臉上帶着點絕望的色彩看他一眼,嘆息:“又是這樣!上個劇組就是這樣,我周邊的朋友都被他收買了,還幫他說好話!這不可怕嗎?我惹不起還躲不起?”
“這不正是說明他人好嗎?你可以考慮……好吧,我不說了,你別這樣。”
王洛丹收回拎起來打算掄過去的小挎包,問他:
“你怎麼被他收買的啊?”
“他人好,我也人好。”
無語,“正面回答,短話長說,謝謝。”
楊嚴語調帶着點漫不經心的得意:“噢,朱宇晨他前幾天找我對戲呢,說我演技不錯,我也覺得他人還可以,就成朋友了,惺惺相惜,男人之間的友誼你不懂的。”
王洛丹:……
“你不信?你就說我演技是不是還挺好的,這幾天就沒NG過幾條吧,基本上都是一遍過。”
無語,王洛丹不理他。
楊嚴看了一眼時間,離開拍還有十五分鐘,這裡到片場有十分鐘的路程,不由加快步伐。
“咱們走快點,別遲到了,要是被傳耍大牌就不好了。”
王洛丹看一眼前方大跨步前行的人,再看一眼,楊嚴一點都沒有等她的意思。
快走幾步追上去,真心實意地懟他:“放心,你沒有被傳耍大牌的資格。”
到達片場楊嚴再次過了一遍劇本,王導就通知拍攝開始了。
最後一幕戲要拍攝遭受牢獄之災的方宇出獄,錢小樣去接他的戲份。
兩人回家後互訴衷腸,有情人終成眷屬。
“卡。再來一次。”
“卡。”
“卡。”
......
連續幾次沒過,楊嚴內心有些忐忑,失誤是他造成的。
王洛丹今天下午簡直超常發揮,不知道是不是即將離組,離別愁緒特別契合今天的戲,她哭的特別慘,特入戲。
而楊嚴卻忽然發現自己哭不出來。
“我們再來一次。”
王導看着楊嚴的表演,發現他前三遍雖然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流淚”的效果,但演技是在線的,眼神裡也能看到情緒。
但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之後,楊嚴似乎陷入了一個怪圈。
他開始懷疑自己以往的演技,眼神也開始飄忽,無法堅定自己的信念,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演出來的“角色”,看他表演的人又怎麼可能當真。
“我們休息十五分鐘,楊嚴,你跟我來一下。”
楊嚴的接連失誤,導致現場的氛圍有點沉寂。
大家說話都輕言細語。
田甫挑眉,被現場氣氛感染,也壓低聲音,指着楊嚴離去的背影,輕聲問站在他身邊的朱宇晨道:“這就是你說的演技好?”
朱宇晨皺眉,不高興地回他:“你下午剛進組,不知道情況。楊嚴之前演戲基本上都是一條過,演什麼像什麼。
就今天,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沒找着感覺吧。”
“一個哭戲都演不好,他演技能算好?
哭戲可是咱們上學時候天天練習的基本功,還記得嗎,我們倆不是還比過,給你十秒,你就能哭出來。
你看着吧,我就說了他不行,就是靠着王導的關係進的組,上個劇組就是這樣。總共就一頁臺詞,天天在那琢磨來琢磨去,好像就他最認真一樣,這不是在刻意賣乖嗎?”
“我看他不像這樣的人。”
朱宇晨和楊嚴相處久了,發現他和王洛丹之間應該只是朋友關係,既然都是朋友,他當然要交好楊嚴,藉以更加接近王洛丹。
相處之後,意外地發現楊嚴這個人有演技,做事認真踏實,也不是那種很鑽營的人,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你等着看吧,他能演的。”
小會議室裡。
王寶綱看着試圖用眼藥水催淚的楊嚴,有點心累。
“我就是說你一開始表演的狀態就很好,再加上點眼淚就更好了,你也不用一下子就想到這種方法吧,你都演到那個狀態了,眼眶也紅了,就是流不出眼淚來是怎麼回事?”
“咳。”楊嚴啞着嗓子,有點尷尬,“我覺得可能是我眼睛有點乾澀,才哭不出,先潤潤眼睛,下一條一定過。”
王導挑眉,聽楊嚴聲音有點沙啞,瞭然地問他:“你找到能代入進去的傷心事了?”
帶着鼻音,楊嚴點頭,“嗯。”
他忽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很想大哭一場,這就尷尬又丟臉了……
他現在又不在演戲!
楊嚴選擇滴眼藥水,加以掩飾。
十分鐘前。
王導認真地給他講戲,楊嚴面上聽得很認真,心裡還是很懵,因爲王導講的那些他都懂,也在研讀劇本的時候,很細緻認真地分析過。
但是真刀實槍地演,他就是哭不出。
在和王洛丹一起排練的時候,他就沒哭出來,一直就是處於那種“紅了眼眶”的狀態,但是這顯然不夠。
王洛丹說,到真正演的時候,就會沉浸進去,就能自然而然地哭出來。
可是他沒有。
他做不到。
雖然他認真做過關於“方宇”這個人物的行爲邏輯的功課,但這種瞭解純屬“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所以他完全不能對“方宇”這一虛擬人物,做到感同身受。
這一點讓他很困擾,其他演員都是怎麼將自己代入角色裡的?
怎麼就能成爲那個劇中人物,與對方同悲同喜呢?
甚至於,那些演技超神的影帝,連變態殺手這種極端的角色都能演,這又是怎麼做到的?
他很困擾。
但好在王導無意中的一句話,拯救了他。
王導說:“演員平時演哭戲很簡單的啊,你情緒都到位了,隨便想點什麼你經歷過的讓你哭過的事情,體會一下那個情緒,再哭一次不就得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