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顧小凡就把《親愛的》主要的演員名單提交上去了,開始具體的籌備各種工作。
整個上影集團都開始運轉起來,每個部門都開始爲了這部年底上映的新電影忙碌着。
而這幾天的時間裡,上影集團也發出了宣傳消息,在自己官網上公佈了新片《親愛的》的相關消息。
各大門戶網站上,立刻登出了大標題:“顧小凡拍攝打題材,樑家暉,高媛圓加盟,改走藝術片路線~”
“顧小凡劍指賀歲檔,打拐題材令人大跌眼鏡,前景難料。”
多家網絡媒體都對顧小凡這次的新片做出了大篇幅的報導,這都是上影部署好的前期宣傳。
而同一時間,顧小凡也與高媛圓拍攝了一組定妝照片,顧小凡樸素的裝束在扮演成東青時,就已經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倒是高媛圓的形象完全顛覆了大家的想象,顛覆,短髮,素顏,臉上有雀斑,皮膚粗糙,穿着過時的紅格子外套,顯得極有故事性。
這個消息一傳開,網絡上的各大網站的留言板上就不斷刷新出影迷們的新留言:
“這是顧小凡想幹啥……農村題材已經很危險了,他還準備拍打拐?這片子有什麼看的?”
“小凡哥這次是怎麼了?完全看不明白吧,把高媛圓這大美女折騰成這模樣是什麼意思啊,難道他們要衝擊奧斯卡嗎?”
“別的不說,我就是光想想這個題材,我就知道這片子,一定是煽情,加煽情,繼續煽情……絕對的藝術人生風格了。”
而這次,就連中國知名的撰稿人李承棚都專門寫了一篇評論發表在《成都商報》上,抨擊這個中國第一部打拐電影。
“我理解打拐作爲一個題材被導演感興趣的原因,因爲這種故事充滿了人性的煎熬和悲歡離合,是絕好的影視題材。
但是我卻絕對反對打拐搬上大銀幕,爲此我要講一個故事。
我曾經採訪過很多被拐賣兒童的父母,多數執着尋子的主角,都是母親;多數被執着尋找的,都是兒子。我從蒐集來的衆多尋子案例中,最終選擇張先生作爲採訪對象,因爲這是一位在找女兒的父親。
我的動機很簡單,要一個好故事,吸引更多人重視‘打拐’這件事(我相信顧小凡也一樣)。
張先生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採訪,後來他告訴我,多一次曝光,就多一些找回女兒的機會。哪怕可能性再小,和所有在找孩子的父母一樣,他都一定會全力配合。
張先生就這樣,雲淡風輕地,從丟孩子的那個下午開始,追溯自己5年的尋子路。
我始終記得他講故事的樣子,沒有表情,沒有起伏,那些在我聽來離奇的往事,從張先生嘴裡說出來,都平淡到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當然,大家都清楚故事的結局,女兒是還沒找到,再跌宕起伏的劇情,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張先生會爲了好心算命師傅的一句指點,就遠赴千里,去‘一個丘陵之中的王姓村落,找一戶屋前有河、屋內有大黃狗的人家’,找被拐的女兒。任何一點線索,對他來說,都是希望,都要全力以赴。
張先生的語氣裡已經沒有悲傷可言,可是已經把我牽扯進一場巨大的無助之中,在他依然充滿希望的尋子征途,我心裡無法抑制、越來越強烈的絕望,顯得如此渺小軟弱。
我們聊到某一段經歷,他的記憶開始模糊,這時他從辦公桌左手邊的第一格抽屜,拿出一本滿是皺痕的日記,手寫的。
這個年代,已經很少遇到手寫日記的人了,眼前這個糙漢子,竟然有如此細膩的習慣。我忍不住問了他原因。
他說,自己初中文化,從來不是感性的人,一直到丟了女兒。‘等女兒有一天回家,我想給她看這本日記,希望她不要恨爸爸,知道爸爸一直在想他,一直很努力在找她。’那麼篤定。
一句話,徹底擊潰了本來就處在崩潰邊緣的我。那是我記者生涯中,唯一一次在採訪期間嚎啕大哭。我下意識地中斷了採訪,道歉,告別,約好明天再繼續採訪,便奪門而出。
不自覺地,這故事燃起了我極大的同情心,以及野心。
第二天,我如約與張先生再次見面,帶着攝影師。
張先生和太太又生了一個兒子,我心裡有個畫面,配合這個動人的故事,需要全家人配合完成,於是,張太太抱着兒子出現在我面前。
張太太始終順着眉眼,面無表情,緊緊抱着孩子。張先生告訴我,小兒子出世後,太太幾乎不讓其他人抱孩子,尤其有生人在時,她會隨時保持警惕。
我想擺拍一張全家福。一個充滿希望的等女兒回家的畫面。沒有什麼比這畫面更接近我對這家人生活現狀的想象了。
張先生、張太太、兒子、奶奶四個人位置確定,我把一輛兒童車推進了畫面的右下角——這是女兒走丟前喜歡坐的車,張先生一直沒捨得扔——製造某種虛位以待的感覺。構圖成功,我退到攝影師身後,對着這家人說,稍微笑一笑,表現出一家人歡迎女兒回家的狀態。
一片死寂。房間裡只有我尷尬的回聲。
我突然發現,這次採訪真是一個爛透了的想法。我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職業,如此徹底地揭開了一家人心底最大的傷疤,摸透了傷口的輪廓,然後呢?
我最後沒有用那張照片,但始終記得照片裡一家人不知所措的表情。我是那麼急迫地想去分享這個故事,以至於忘記了,這本身是一件太傷心的事。
揭開別人的傷疤,重複悲傷是一件極爲殘忍的事情,我想說,你揭開別人的傷疤?然後呢?你用呈現別人的生命最苦難拍成電影來賺錢,來爭取獎項,這是不是在吃着人血饅頭呢?”
這篇記實性的評判《親愛的》的文章一出,立刻引發了無數的人贊同,很多人都覺得李承棚的論點很有道理。
很快的,各大網站似乎找到了一個很好的新聞點,所有人都轉載了這篇文章,上面標題大大的寫着“顧小凡拍攝《親愛的》,沾着人血的饅頭?”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被事先安排好一樣,每個人都道德的矛頭直指向顧小凡,很多有心人都看出來了,背後有一股勢力正在隱隱地壓制上影集團……
幾乎只是在短短几天之後時間之內,剛剛組建劇組,準備去農村體驗生活的顧小凡,就陷入了輿論的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