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廷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吃飯,氣得他一把就把飯碗給砸在了地上,他很清楚自己兒子的實力,若是對付一夥不入流的叛軍,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而且送消息的人說了,阮自強進入大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塔蘭生的女婿餺飥給宰了,然後引起了孟養城的劇烈反彈。
在阮清廷看來,他的兒子宰了餺飥確實不對,那怕孟養城這次拖後腿導致兒子戰敗,他也不會說什麼,但是孟養城的人千不該萬不該,把自己的兒子弄死了,論起尊貴程度,一個餺飥能比得上自己的兒子麼?
於是他當即就給幾名要好的朋友送去了書信,約好了明天朝堂一起發難。
但是孟養城的人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他們的代表早就到了,挨個送銀子打點,其中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把戰敗的原因歸結到阮自強身上,而且阮自強是死在敵人手裡的,不是死在他們手裡的。
但是這件事不能先開口,他們若是先開口,阮清廷在朝堂上突然發起難來,誰都不知道會鬧到什麼地步,他們的意思就是等着阮清廷先開口,只要阮清廷開口了,他們立刻就會反駁,到時候就像是和稀泥,大王頂多各打五十大板。
於是第二天朝堂上面,一個大臣率先發難,指責孟養城的屬官沆瀣一氣,狼狽爲奸害死了當朝柱樑阮自強。
然後阮清廷便哭昏在了朝堂之上,蟒猛自十分憤怒,他的心情本來就不好,木邦城那邊的一夥土匪突然做大,背後肯定有緬甸人的支持。而且極有可能是他哥哥的舊臣,他正在爲這件事頭疼,又聽說阮自強戰死了,當即就跳了腳。
“來人,去把孟養城的屬官全都抓回王都之中,挨個審問,誰害死了阮自強,孤王必定要了他的狗命!”
另一邊的人趕緊站出來:“大王,此事只怕是另有蹊蹺。”
蟒猛自一皺眉頭:“什麼蹊蹺?”
“大王,據臣得到的消息,阮自強狂妄自大,剛愎自用,進營的第一天就把軍中半數軍伍全都解散了,只留下了不到千人,而且攻城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攻城策略,以爲蠻幹,導致軍中將士無辜死傷數百人,然而阮自強絲毫不滿意,又跑到孟養城說要借兵。誰知道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劫匪,這才被人殺了。”
這個人很聰明,根本就沒有提餺飥被殺的事情,因爲殺餺飥是大王的命令,這件事絕對不能質疑,不然就會別大王宰了。
說完這句話,他身後的一個大臣趕緊站了出來:“臣彈劾阮自強,剛愎自用,致使士卒無辜傷亡。”
“臣複議。”
“臣複議。”
阮清廷這個時候也來不及昏迷了,瞪着眼睛看着在場的這些人,彷彿要從他們的眼睛裡看出什麼來。
蟒猛自也有些爲難了,從內心來講,他是相信阮自強是被害的,但是如今這麼多人站了出來,他可就不能固執己見,免得傷了這麼多大臣的心。
想到這裡他咳嗽一聲:“你們到底誰能告訴孤王一個真相?”
阮清廷哭着跪倒:“臣就這麼一個兒子,臣是看着他長大的,自強跋扈是有一點,但是絕對不會剛愎自用的,否則臣也不會同意他到千里之外去送死。”
蟒猛自頭都大了,一方面是他倚重的老臣,而另一方面則是一個集團,帝王心術他雖然沒有學過,但是制衡還是懂的,現在雙方勢力勢同水火,他就是想要和稀泥也不好和。
那些大臣之所以這麼賣力幫孟養城的人,一方面是孟養城答應每年拿出兩成的收益分給大家,另一方面他們早就看阮清廷不順眼了,趁着這個機會也好殺殺他的銳氣。
蟒猛自哼了一聲:“好了,暫且退朝,這件事等本王想出辦法以後再議。”
他想的就是,這件事以後儘量不提,等所有人忘的差不多了,就混過去了,這些大臣總不能每天詢問大王想出主意來了麼,那也太不像話了。
但是,阮清廷可是死了兒子,他豈能就這麼善罷甘休:“大王,臣的兒子死得不明不白,若是沒有一個交代,只怕難以服衆。”
蟒猛自哼了一聲:“那你想怎麼辦?”
阮清廷愣住了,對啊,他能怎麼辦?孟養城全都是他們的人,就算大王派去人調查,他敢保證什麼都查不出來,那些當官的必定會被喂得飽飽的然後回來之後告訴大王,阮自強是劫匪殺得。
但是這件事實在是心裡憋屈,若是連自己兒子的仇都報不了,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朝堂上立足?
誰知道蟒猛自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開口便講:“今天本王有些乏了,沒什麼事就散了吧。”說着頭也不回離開了朝堂。
阮清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府中,他爲了蟒猛自辛辛苦苦幾十年,不光幫他推翻了他哥哥的王位,而且幫他穩住了時局,誰知道蟒猛自翻臉不認人,用不到他了,也不再庇護他了。連他唯一的兒子死了,蟒猛自都無動於衷。
想到這裡他心中冷笑一聲:“蟒猛自,你不仁,可就別怪我不義。”
回到府中,他立刻調出了自己暗中培養的象衛:“去叛軍軍中幫忙,告訴他們,只要能把孟養城打下來,要情報給情報,要資源給資源。”
他十分確信,叛軍跟自己沒有殺子之仇,孟養城的那些人才跟自己有殺子之仇。他辛辛苦苦忙了半輩子,如今連唯一的骨血都保不住,那這個忠君愛國,更沒有什麼意義了,現在他更希望叛軍攻進阿瓦,把這些混賬連着蟒猛自那個混賬一起宰了。
他可是清楚地記得,當時他不讓自己的兒子去,蟒猛自一力要求的。
再說程孝廉,拿下了賢禮城,一邊發展一邊與孟養城中的錦衣衛取得聯繫,誰知道孟養城練出兵的意思都沒有,別說是出兵了,就是防禦的意思都沒有,他們的想法就是,叛軍佔領了一處城池,有了落腳之地,肯定不會再來騷擾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