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猛自冷冷地看着他:“這麼說來,鳧留香大人乃是緬甸國的忠臣義士,而本王就是無道昏君了?”
“臣不敢。”
蟒猛自猛地從腰間拔出了刀子插到了地上:“你不敢?鳧大人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鳧留香看見刀子之後熱血上涌:“明人的書中有句話,叫威武不能屈!大王要是想憑藉手中的刀子就讓我屈服,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如今國庫空虛乃是事實,我大軍出征,糧草不足,就只能徵糧,這糧食徵過一遍了再徵一遍,只怕百姓就要反了!”
阮清廷呵斥道:“我看不是百姓要反了,是你鳧留香大人要反了!如今反賊勢大,若是不盡快剿滅,國之根本都會受損,這個時候你還計較徵糧多少的問題!鳧大人,我倒想問問你,是不是收了反賊的好處!”
鳧留香滿臉怒火,猛地衝上前去對準阮清廷就是一拳頭:“我要殺了你這個媚上的奸賊!”
周圍的大臣們趕緊攔着:“鳧大人,朝堂之上不可失禮啊。”
但凡是做君王的,就沒有願意聽到自己信任的大臣被稱爲奸臣的,那樣豈不是說他們識人不明?而鳧留香不光罵了阮清廷是奸賊,而且還指出罪名來說他是媚上,那就是說蟒猛自聽信他的話是因爲心瞎了被奸臣的話所迷惑。
蟒猛自不怒反笑:“鳧大人這話是滿朝都是奸臣,只有你一個人是忠臣了是不是?”
鳧留香冷哼一聲:“大王怕是想錯了,除了阮清廷這個奸賊,我們全都是忠臣,只不過他們還來不及說話。”
蟒猛自向下面看了一眼:“是這樣麼?”
但凡有朝堂的地方,就會有黨爭,其中的高手便是明朝的嘉靖皇帝,幾十年不上朝,整個帝國運行自如。而其中的弱智選手當屬崇禎皇帝,他將閹黨盡數剿滅,東林黨一家獨大,開始拉着皇帝打擂臺,皇帝的話便不怎麼好用了,只能不住地殺人。像嘉靖皇帝那樣,他想動那個大臣,擡擡眉毛手下人便去動了,皇家的威嚴至高無上。
但是朝堂的黨爭但凡是君王親自下臺參與了,那就是要死人的,這幫大臣輸了還好,君王一高興沒準也就是把幾個人罷官免職的事,但是若是君王輸了,那便是君王的威信要不要維繫的問題了。
朝堂這些大臣雖然不是什麼權術高手,但是直接跟蟒猛自對抗這種引火燒身的事情還是不打算乾的,徵糧也是徵百姓的糧食,他們跟着操什麼心?保住自己的利益纔是最重要的,而且他們大部分人也覺得,平亂更加重要,畢竟叛亂是會威脅他們的官位的,那些百姓沒糧食吃餓幾天肚子要什麼緊?而且這可是緬甸,一年四季都有草木,就算是吃草也餓不死他們。
所以蟒猛自說完了之後,根本就沒有人響應鳧留香,甚至連擡頭的都沒有。
蟒猛自心中的怨氣一下子就去了大半,哈哈大笑:“鳧留香,你看看這滿朝的文武,是不是想說他們都是糊塗蛋,就你一個聰明人?”
鳧留香滿腔怒火:“你們,你們這幫糊塗蟲,我便站在這大殿之上看着你們一個個被反賊亡家滅族!”
阮清廷沒有說話,一般對於這種要死的人,他是連多說一句話都嫌浪費口水的。
他旁邊的人之中倒是有個喜歡落井下石的:“臣彈劾禮部侍郎鳧留香語言惡毒詛咒我緬甸國運!其心不良,其身不正!”
蟒猛自點點頭:“來人,把鳧留香免去官職,發配到蒲護城去修河吧。”
“哼,蟒猛自,你弒兄自立,荒淫無道,我便在這大殿之上看着你怎麼被反賊砍了腦袋!”
說着鳧留香一頭撞到了旁邊的柱子上,只一下便撞得腦漿迸裂,眼見是不活了。
蟒猛自臉色陰沉,弒兄自立這個詞是他的逆鱗,荒淫無道更是無從說起,這鳧留香臨死之前給自己留下這麼一句,後世史書會怎麼寫?
想到這裡他咬牙切齒:“來人,將鳧留香家中男子十歲以上全部斬首,十歲以下發配到蒲護城修河,女子全部充入教坊司!”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了什麼:“教坊司一直是禮部管着吧?”
“回大王,是的。”
“告訴禮部那些人,誰敢徇私枉法,或者暗中救濟鳧留香的家人,讓本王知道了,就是鳧留香一樣的下場!鳧家男子,一律衝入奴籍,不得從事良業!”
大臣們一看鳧留香這算是把蟒猛自得罪狠了,竟然把後路全都絕了,直接從天上打落地下了,全都低下了頭,不敢出聲,生怕當成鳧留香的同黨被抓起來。
誰知道阮清廷突然站了出來:“大王,臣有話要說,鳧留香一時糊塗,但是鳧家一直都是緬甸的頂樑柱時,他家的私兵和護衛都是精銳,派去修河未免有些浪費。不如放到前線作戰,多斬殺幾個叛賊也是好的。”
蟒猛自點點頭:“說的有道理,果然是一心爲國,只是糧草的事真的沒問題麼?”
被鳧留香一鬧,蟒猛自還真擔心讓他說中了,要是這次敗了,這史書罵名可是跑不了了。單單是弒兄自立,荒淫無道八個字就夠後人想象的了。
“大王,臣願立下軍令狀,若是糧草出了一絲問題,臣提頭來見!”
“好!若是此次大戰得勝,愛卿當爲第一功臣!”
下了朝,回到了家裡,阮清廷自己在書房裡面研磨,對着身邊的老管家說:“去,給那些漢人送信,就說咱們有份禮物送上。”
自從阮清廷和程孝廉聯繫上之後,楊有財特地安排了兩個人在王都阿瓦城作爲聯絡人員,發送情報,這兩個人的處境可是不怎麼好,要是阮清廷反水,轉眼間就能砍了他們的腦袋,而且他們還得時刻帶着私印,萬不得已的時候必須毀了私印,不然若是讓人猜透了他們的文字秘訣,傳出了假的消息可就萬死莫贖了。
老管家點點頭:“老奴這就去辦。”
他出了門到了一家新開張的小酒館:“來十罈美酒。”
“客官要什麼酒?”
“桂花釀,要北邊送過來的。”
“這我們可做不了主,客官請跟到屋裡來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