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胥和陳承安腦子都在飛快地轉着想着主意，他們也知道就算今天是不得已屠殺了鳳翔府的百姓，但是一個百姓身上連着無數的親朋故舊，到時候他們很難再收服鳳翔府的民心，甚至陝西的民心都會喪失。
這個時候賈胥眼前一亮：“殿下，我有了一個主意，咱們讓前面的士卒大聲提醒着，這些百姓向着兩邊跑，到時候他們就能繞過咱們的軍陣，剩下的王屏藩的軍伍就會直愣愣地撞上來，咱們還怕對付不了他們麼？”
程孝廉點點頭：“先試試！”
於是前排的軍伍高聲喊着：“鳳翔府的百姓閃到兩旁，刀槍無眼，千萬不要被傷到啊！”
前面的百姓聽到這裡立刻向着兩邊閃去，但是還沒有跑出兩步，兩邊的人便拿出了刀子一刀一個砍在了地上：“大帥有令，全力進攻，違令者斬！”
王屏藩早就想到了防備這個，前邊百姓的兩邊都是自己人僞裝的，那些人手裡都提着刀子，這些百姓未必認識城裡所有的人，所以一開始並沒有防備，直到被人砍倒在地，才發現兩邊並不是自己人。
這些百姓慌亂之下沒了主意，立刻恢復了原裝開始向着對面的軍伍衝鋒，有的時候人就是這個樣子，雖然明知道往前面衝是死路一條，但是若是不衝立刻就會死，總歸還是要先保住性命，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
程孝廉嘆了口氣：“通知孟軻準備衝殺吧，咱們不能再手下留情了，周圍的那些士卒沒有二百個人，但是能壓制住兩千個人讓他們不敢反抗，他們要衝擊咱們的軍陣，咱們也沒什麼好辦法了。”
就在這個時候陳承安突然大喊一聲：“慢着！”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程孝廉笑了一聲：“你有什麼好主意？”
“你們看那些士卒是在兩邊，中間全是百姓，咱們立刻變陣，將中軍空出來讓百姓衝過去，然後咱們從兩邊殺過去，這些百姓手中沒有武器，就算對咱們有什麼惡意，也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程孝廉一拍手：“沒錯，咱們剛纔的喊話已經分清楚人了，他們中間的肯定全部是真正的百姓，這一下咱們也就不用擔心他們會將咱們的中軍大營搗毀了。”說到這裡他大喊一聲：“立刻變陣，中間讓出位置，把人放過去。”
這個時候變陣是非常危險的，因爲每個人並排着纔算是一個軍陣，若是分爲兩部分，這個軍陣的威力就被削弱了一半不止，但是程孝廉依然做出了這個決定，他相信就算是零星的人馬衝過去，他也能夠戰勝王屏藩，因爲他不怕王屏藩，而正對應的，王屏藩卻害怕他，否則便不會弄出這個樣子的軍陣來了。
很快軍陣從中間裂出了一道縫隙，縫隙擴大，那些百姓都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相對於刀槍林立的甲兵，他們更願意鑽這個空檔。
於是很快這些人就衝過了軍陣，而王屏藩的一些士卒也想着渾水摸魚衝着中軍之中搗亂陣型，但是他們的人實在是有些少，雖然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但是沒有造成實質性的殺傷。
很快掃北軍便對上了王屏藩親自率領的軍伍，王屏藩到現在也有點佩服對面的將領了，這個時候不是所有的將領都有勇氣把百姓放進去的，一旦他們開始屠戮百姓，士氣便會受到影響，這些士卒都是百姓出身，除非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否則總會生起兔死狐悲的感覺，對面的將領竟然有膽子把人放出去，絕對幹大事的人。
想到這裡他高喊一聲：“對面的大明軍伍，我王屏藩打算投降了！”
他這一句話，不光對面的人愣住了，他自己身後的人都愣住了，他可是一軍大帥，臨陣投降這種事根本用不着跟人商量，所以一時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程孝廉騎馬到了軍前：“你就是王屏藩？”
“嘿嘿，沒錯，我就是王屏藩。”
程孝廉放眼望去，王屏藩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常年軍伍作戰生涯讓他的臉色蒼老但是面容堅毅，身形已經有發福的跡象，差點套不進去甲冑之中，可能與他這些日子吃肉喝酒有關係。
程孝廉冷笑一聲：“當初我要招降你，你不分青紅皁白斬殺了我的使者，如今戰事不利想要投降，我如何能夠答應你？答應了你如何對得住死去的兄弟。”
他之所以敢說這種話不怕王屏藩翻臉，是因爲大家都是久經朝堂的人，早就過了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時候，所以纔要試一試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王屏藩嘿嘿一笑：“你又是什麼人？”
“大明殿下朱和坍。”
“這麼說四川是被你老子給搶了的？”
“錯了，就是我搶的，我的父王早就被你們給殺了。”
王屏藩這纔開始正視程孝廉：“這麼說來我有些失禮了，原來是大明朝的儲君到了。”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聲：“你做的失禮的事情還少麼？”
“小子，現在雖然我虎落平陽，但是你也不要跟我得意洋洋，你們佔了四川不過是因爲王爺一時疏忽，等他緩過勁來，早晚還要收拾了你們，所以你們現在招降我，可是拿了一張保命的鐵牌，只要有我在，將來一定在王爺面前保你一命。”
程孝廉也笑了：“你一個敗軍之將，把整個陝西都丟了，現在還說什麼保薦我的話，就算你是真心實意的，吳三桂還會聽你的麼？我可聽說他們在江浙打得熱火朝天的，馬上就能圖略齊魯，逼近京師了。不過你可就慘多了，根本沒人想起你來，也沒人用一兵一卒支援你。”
王屏藩面色一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確，不接受你的投誠。”
王屏藩瞪大了眼睛，彷彿自己聽錯了一般：“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接受你的投降，我來鳳翔府就是一個目的，取了你王屏藩的項上人頭！祭奠死去的陝西百姓和那個枉死的弟兄！”
“你這小娃娃好不識好歹，你可不要忘了，我可是王爺手下的大將軍，爲了一個豬狗一般的使者和百姓，你竟然敢與我爲敵？你敢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