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吳三桂稱帝的消息,程孝廉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在他的心中,吳三桂肯定會稱帝的,只不過好像比記憶中早了一點。
如果程孝廉現在手中有一本歷史書他就會發現,不是早了一點,而是早了一年多的時間,歷史上,在康熙十七年三月的時候,吳三桂便在衡州稱帝了。
只是若程孝廉手中有了這本書,必定會十分疑惑,明明在他的努力下吳三桂早起兵了一年,怎麼還不如晚起兵活得時間長了呢,按道理來說,他現在比歷史上的形勢好了很多,別的不說,就說陝西那邊,當初王~輔臣可是沒怎麼打仗就投降了,如今滿清已經在潼關下面消耗了近十萬的兵力了。
這也不怪程孝廉不懂,原因很簡單,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吳三桂當初在歷史上形勢危急,所以硬撐着上馬作戰,身子骨也很強健。但是現在不同了,自從打開了江南的通道,吳三桂便過起了犬馬聲色的生活,這種生活最是耗費身子骨。再加上他也不願意再江南待着,人家都說江南好,他直接的隋煬帝在江南被人砍了腦袋,所以說什麼也要回到衡州,這地方現在也算得上吳三桂勢力的腹地了,可以安心享樂。
但是他已經六十五歲了,身子骨終究是撐不住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的情況,如今最大的願望就是過一過做皇帝的癮。
對於他這個要求,夏國相和胡國柱立刻無條件滿足,吳三桂要是不稱帝,憑他倆的威望,很難把吳世璠扶上地位,如今吳三桂願意稱帝,到時候吳世璠只是個繼任者,他們兩個也不用再費功夫了。
就這樣吳三桂在衡州稱帝,立了吳世璠做太子,又留下了兩個輔政大臣夏國相和胡國柱,也算是安排好了身後事。至於遠在雲南面壁的侄子吳應麒,他好像已經忘了這個人。
倒也怪不得他無情無義,身爲一個相當優秀的政治家,他當然知道不能讓朝中一家獨大的道理,否則他那孫子必定會被人架空,不過他絲毫不擔心,因爲夏國相姓夏,胡國柱姓胡,他們之前之所以精誠合作,那是因爲有共同的敵人和共同的利益,一旦吳三桂身死,他們的聯盟立刻就會分崩離析,到時候吳世璠便能在中間制衡。
至於爲什麼不留下吳應麒制衡,吳三桂心中的想法很明確,吳應麒隨他征戰多年,他的一身本事也學了個六七分的樣子,若是他真的勢大,吳世璠未必鬥得過他,畢竟他也姓吳,甚至他要拉攏夏國相和胡國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基於這個原因,吳三桂選擇將他打發回了老家,就等着吳三桂死的那一天捎上他陪葬。
可以說吳三桂爲了這個孫子算得上是費盡心機,安排了一條康莊大道,只要他的孫子懂得制衡之道,想要圖略天下有些困難,偏安江左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只是可惜吳三桂沒有聽過一句話,秦皇築萬里長城,關不住西河之鉅鹿;孫皓鑄千層鐵索,挽不住南下之晉航。不過有一句劉禹錫的詩詞他一定聽過,得相能開國,生兒不象賢。所有這些都被一個年老的人用假象矇住了自己,他不去想自己孫子有沒有能力降服那兩頭巨獸,只是一廂情願地認爲,他吳三桂的血脈,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知道吳三桂稱帝的消息,程孝廉默默嘆了口氣,這也就意味着吳三桂大去之期不遠矣。雖然他們從未見過面,但是他們有着不可磨滅的仇恨,都想殺死對方。但是按照這個形勢,程孝廉肯定沒機會再見這位當世梟雄一面了。
吳三桂稱帝大典結束之後,耿尚聯軍的使者已經來了半個月了,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吳三桂更沒心思見他們,就讓他們一直在驛館之中住着吧。
早在半年前,吳三桂的鐵鷂子已經不再向他彙報情況了,一來吳三桂沒有這麼大的精力處理事務了,二來他總要讓自己的孫子熟悉了這班人馬,要不然將來如何掌控。
吳世璠倒是早就得到了明軍進入湖廣的消息,拿着便去問夏國相,夏國相面色陰沉:“耿精忠和尚之信這兩個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大事一件都幹不成,只會給咱們拖後腿。”
吳世璠都急了:“姑父,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咱們到底該怎麼辦?”
“通知咱們的人,不許放他們進來,告訴他們,要不打敗對手,要不被對手殺死!”
“啊?這是何理?”
夏國相耐心地說道:“太子殿下,你想一想,當初韓信怎麼打敗的趙軍?還不是背水一戰,只有讓那些人覺得如果不拼命作戰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他們纔會拼了命去打仗,只要他們敢拼命,明軍未必打得過他們。”
吳世璠重重地點點頭:“一切全憑姑父做主。”
就這樣,耿尚聯軍的使者見不到吳三桂,他們的投靠吳三桂的路又被斷掉了,若是強攻也許可能成功,但是身後的死神就會更進一步。
被逼無奈的尚之信看了一眼耿精忠:“耿世兄,要不然咱們降了吧。”
耿精忠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咱們降了明軍,也許。。。。。。”
沒等他說完,暴怒的耿精忠猛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尚之信我告訴你,咱們是在拼命,不是在投機,你以爲明朝的軍伍還會放過咱們麼?從咱們的先輩帶着滿清的軍伍打進來的那一刻起,咱們幾家全都沒了退路,要不是滿清朝廷逼迫太緊,鬼才願意做這三姓家奴,如今咱們已經走錯了一步,不能再錯了。”說着鬆開了他的手臂。
尚之信憋得臉色通紅:“我不也是沒有辦法了麼,但凡是有一點退路,咱們至於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滿清指定是容不下咱們了,吳三桂又坐視不理,咱們若是不投降,難不成還真的戰死不成?”
耿精忠猛地一擺手:“吳三桂不仁,就別怪咱們不義,咱們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