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回到了衡州府,立刻下了旨意:“傳朕旨意,命令國庫準備白銀十萬兩,白米二十萬石,給大明送過去。通知吳世璠,就說有朕給他守着後路,讓他莫要擔心便是。”
衡州府在長沙府南面,長沙府就與大明隔着鄱陽湖對峙,可以說吳三桂就在大明的眼皮下面,不過他既然已經和大明達成共識,就不怕大明撕毀條約,在他看來,若是大明真的撕毀條約,倆家也不過是魚死網破的結局,只要大明的君王不是個傻子,便不會做這種決定,談判的時候看起來他也不像個傻子。
說完之後他又想起了什麼:“給大明送錢糧的事情不要聲張,莫要讓前方將士軍心大亂。”
襄陽府中,秦越指着桌子上擺的地形圖:“自古湖廣北進,都是由襄陽兵發南陽府,只是現在我們根據情報得知,滿清皇帝用了疊羅漢的兵力部署方式,層層推進,咱們若是攻打南陽府,河南省的河南府、汝州、開封府、汝寧府四府的兵力便會壓上來,而這個時候河南省北部的懷慶府、衛輝府。彰德府又會把兵力壓到河南府、汝州等四州府之地,咱們還是就得應對源源不斷的兵力。”
程孝廉點點頭:“你說得這些朕都知道,你打算有什麼法子。”
“老臣打算兵分兩路,一路由襄陽府進攻新野,引來四府的注意力,另一路,卻由應山直指汝寧府的信陽州,這樣他們的力量就會減少一半,而且不會知道咱們主力到底在哪兒,咱們的機會也會多一些。”
程孝廉笑了一聲:“自從圖海被召回京,潼關還沒有人前來攻打,山西卻做了層層防禦,朕建議咱們既然打了,就多點開花,一路由掃北軍在陝西的洛南進攻河南府,一路由山河軍在襄陽府兵發南陽府,另一路則是由山河軍在應山進攻汝州府。”
他沒有推翻秦越的建議,因爲秦越一定在一直研究這些東西,所考慮的事情也比較多一些,只是簡單的加了一條。
秦越想了想還是開口說着:“老臣以爲這樣反而不美。”
“嗯?”
“咱們兩路進攻已經是極限,若是三路進攻,咱們能不能供應大軍糧草暫且不提,滿清肯定以爲咱們要與他們殊死搏殺,必定會調集大軍主力前來應戰,到時候吳三桂得了便宜,滿清的壓力可就壓在咱們身上了。”
“兩路進攻河南難道就不會被滿清大軍壓境了麼?”
“老臣以爲,這兩路軍距離河南腹心深遠,更不要說京畿重地,滿清就算得到情報也不會捨棄之前的戰略,因爲只有奪回江浙,他們才能夠捧着搖錢樹慢慢和咱們作戰,所以到現在來說,吳三桂仍然是他們的頭號目標,咱們要對付滿清是肯定的,但是不能用快刀斬亂麻的方法,只能鈍刀子割肉,只要讓他們覺得咱們不會成了氣候,咱們就能慢慢蠶食河南。”
程孝廉一拍手:“就按你說的辦,咱們給他來一個鈍刀子割肉。”
幾個月沒有研究最新的天下形勢,程孝廉當然不會一意孤行,有了如此穩妥的老成謀國之言,他只需要給出全力支持來便好了。
秦越咳嗽一聲:“老臣以爲,暫且不宜對雲南動手,雲南土地貧瘠,自古也不是魚米之鄉,咱們奪了雲南除了名號上有些用處之外,只能白白得罪吳三桂,老臣以爲,佔據三省之地與佔據四省之地,並不在於土地的多寡,而在於稅收和兵源,吳三桂坐鎮雲南多年,咱們若是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一時半會也難以使其恢復生氣,不如就讓他在吳三桂的手下,也好安了他們兵將的心。”
程孝廉苦笑一聲:“朕也不願意這麼快就對吳三桂動手,只是毛家已經是迫不及待要爲毛都督正名,甚至他們竟然想出了吹枕頭風的法子,朕也是無奈。”
事關程孝廉的家事,秦越自然不好議論什麼,只是淡淡地說着:“依老臣之見,毛家若是動手,不妨讓他們北上,草原遼闊,且部落分散,咱們佔了一塊地便能建造自己的馬場,相對來說,不會引起滿清和吳三桂的不滿,還能獲得巨大的利益。比奪取雲南好太多了。”
程孝廉點點頭:“這件事我會再考慮的。”
秦越不再多說什麼,程孝廉本來就是一個聰慧的人,只要把利害點明,想必他會想清楚的,想到這裡他心中暗暗地說了句,孔夫子,我可是對得起你了。
這件事確實是孔夫子交代他辦的,毛若苓誕下皇子,成都府裡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站出來勸阻這件事,這是官場上心照不宣的規矩,人家立了如此大功,便該有一些特權,若是連這些都要阻攔,可就真的是欺負人了。
但是他們又不願意眼睜睜看着毛家做大,因爲毛家的身份太特殊了,這些日子裡可是聚集了不少兵將,都是當初東江鎮的後代,可以說遼東的將領雖然大局上千差萬別,但是對於手下的將士都是很好的,毛文龍死後,許多將士離開了東江鎮回到祖籍隱姓埋名,還有一部分人投降了滿清。而隱姓埋名的這部分人,當初也大都正值壯年,如今雖然老的老,死的死,但是後代可不敢忘記遺訓,毛家的事便是自家的事。
聽聞毛家在川蜀徵兵,許多當初兵將的後人趕來投軍,毛家一下子便徵收了近萬人馬,這也就是他們圖謀雲南的底氣。如今他們自成一體,又有內宮王妃呼應,關鍵是這個王妃還誕下了大明朝的嫡長子,任誰都不想有毛家這個怪物存在了。
毛有義當初的想法是,練就一支精兵,交由朝廷,換取毛家的榮光,只是沒想到一個不小心,他的兒子自作主張,竟然請來了作戰的旨意,如今毛家騎虎難下,就算是放棄這些,朝中的文武也不會少了忌憚的心思,與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真正和內宮那位割裂開來,成爲大明新的勳貴,這也是毛家現在唯一能夠指望的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