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特意找來了三個剛剛成爲火炮手的傢伙,那種用手指比劃了一輩子的老傢伙們怕是已經習慣了固有思維,就算拿着了這製作的遠望鏡一時半會怕是也難以轉過彎來。
三個三十多歲的人來到了程孝廉面前,楊有財一人遞給了他們一個遠望鏡的鏡筒,他們趕緊把手往自己的衣服上抹了兩下,都知道這遠望鏡可是金貴的東西,若是弄壞了怕是要賠不少銀子。
“如今城下週朝的軍伍用了煙霧迷住了大家的眼睛,朕想出了一個法子,你們先用遠望鏡測量出具體距離,再調整火炮進行攻擊,有難度麼?”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當中的一個人鼓起勇氣來:“陛下,不是我們不幫忙,這玩意我們用不了,必須得火器營的老師傅才能用得了?”
程孝廉皺了皺眉頭:“這是爲何?”
“這是學徒界的規矩,這新上手的人自家師父不會告訴手指比過去是多遠,只是教給我們手指的相對位置和火炮對應的位置,用來攻擊對面的軍伍。”
楊有財嘿嘿笑了一聲:“原來你們這一行也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其實也不完全是,弟子剛入門都是心浮氣躁想要把最好的本事學到手,如果把這些都教給了他,弟子未免會狂妄起來,我們這一行最忌諱心態波動,要知道幹這個憑的就是手穩心靜,若是手不穩心不靜,戰場之上可就麻煩了,耽誤了將軍的大事,這一個火炮隊的人都要受到懲處。都是憑這本事幹上三五年,師父覺得可以把具體的東西教給你了再教給你。”
自古以來中國的匠人便都有這種危機意識,外面的人生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軍營的也不例外,大家都是在軍中混飯吃,如果你脫穎而出了,你的師父沒準就會因爲有了替代品又上了年紀被趕出軍營了,所以所謂三年是爲了考察人品德行,火炮手畢竟不同於別的兵種,只要火炮打得好,六十歲軍營也會給你一碗飯吃。
說着那個火炮手補充道:“當然這些年仗打得很多,老師傅們也用不了三五年,一年半載便要決定自己的傳人了。我們這一行也有自己的規矩,但凡是有了師父就得畢恭畢敬對待着,只要師父沒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但凡是徒弟不恭敬師父便會成爲所有人的敵人,軍中這些火炮手時刻準備對付一個人,那個人必定也待不長久,就算是逃到了別的軍伍之中,那些火炮手知道了這是因爲欺師滅祖跑過來的,也不會接納他。”
程孝廉點點頭,這個年代天地君親師,師父的地位很高,況且在所有人看來師父教會了吃飯的手藝,若是不敬畏師父這個人的德行便有問題,不能深交。 щщщ ttκa n ¢ o
關於古人的這些觀念程孝廉也不知道是好處多一些還是壞處多一些,師父有了這層身份的保護自然可以佔盡徒弟的便宜,不過師徒之間的關係還算是穩定,才應了那句一日爲師終生爲父。
當下趕緊去火炮營之中找了三位老師傅過來,當程孝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之後,老師傅一拍手掌:“陛下天資聰穎,這等好的法子我們這些愚鈍的人始終想不出來,都是腦子被漿糊糊住了。”
這倒也怪不得他們,這個年代工匠的地位不高,在程孝廉沒出現之前,他們勉強能夠養活全家老小,社會地位也不高,怎麼有精力去研究遠望鏡這種西洋運來的金貴玩意,所以用跳眼法測距一直維持到了幾百年之後的現代軍隊之中,而西洋人的軍伍之中則是從來沒有流傳過這種法子。
程孝廉笑了一聲:“怪不得你們,累死累活掙不了多少銀子,哪兒有功夫把養家的銀子花費到這種事情上,好了,閒話也不多說了,你們看看這東西可以用麼?”說着楊有財又把那三個做好的遠望鏡遞到了他們三個手上。
三個人看了一會兒:“不知陛下,這上面的刻度是做什麼用的?”
“測量距離用的,就相當於你們的手指,總要拿遠處的東西比一個大小,這一個刻度是多遠,朕現在也不瞭解,得你們花費功夫研究一下。”
三個人做了這麼多年火炮手,腦子也不是愚笨之人,想了想立刻露出了驚喜的面容:“陛下,有了這東西,只要外面不是什麼都看不見,肯定能夠確定敵人的位置。”
“好了,你們幾個拿這幾個去城頭試一試,若是能用,明日軍中便會趕製新的一批出來。”說着又想起了什麼:“不要擔心這玩意會讓你們火炮手丟了飯碗,能把這東西玩得精通了,你們照樣可以憑這個吃飯。”
三個人連連點頭,再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壞了軍中的大事,飯碗固然重要,腦袋更重要。
第二日一早,還沒等胡國柱的大軍趕到戰場之上,城頭的火炮便開始轟擊。
胡國柱愣了一下:“城中出了什麼事?”
“大概是那些火炮手憋瘋了,趁着沒人轟幾發炮彈,沒什麼大事,咱們離他們這麼遠,就算是他們火炮再厲害,也絕對不可能轟擊到咱們身上來。”
“昨日咱們的火堆沒有熄滅吧?”
“火種都留着呢,只要是填上木柴就能出煙,夜裡不敢燒得太多,生怕煙太大了迷了弟兄們的眼睛。”
“辦得好,今日繼續攻城,咱們那邊傳來消息,山西的明朝軍伍正在全力收復山西,準備往這兒趕,咱們可得抓緊了。”
很快軍中的戰鼓聲響起,周朝的軍伍又一次出現在了戰場之上,火炮手清晨的時候試了幾炮,已經弄明白了這玩意的用處,向程孝廉稟報之後,軍中的工匠已經開始趕製這東西,只是這第一仗只有三個火炮。
不過這些火炮手全都是氣勢十足,火炮從來不是以量取勝的玩意,只要打得好,一炮就能決定戰場走勢,而這一次南城火炮手的目標是胡國柱的帥旗。
因爲煙霧瀰漫,胡國柱也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位置提前了一些,在他看來除非城中的火炮手能看到他,否則根本不可能在這麼遠的距離之外,一炮擊中他的位置,也就放心大膽地出現在城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