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不久，衚衕口的劉老實就挑着擔子出了門，擔子裡面裝的都是新出鍋的白麪饅頭，遠遠聞着就透着一股香氣。
衚衕口姓趙的鐵匠看見了，笑了一聲：“劉老哥，今日又給城頭的守軍蒸了饅頭？”
“打仗的娃子們不容易，給他們弄點熱乎的吃，也好守衛這北京城不是？”
“劉老哥，等將來大明奪了天下，非得讓你拿了這天下賣饅頭的生意不可，到時候你可別忘了我們這些老街坊啊。”
“放心吧，忘不了。要是讓我賣這北京城的饅頭，咱們這些街坊一人一條街，誰也不會虧待着。”
眼看着劉老實走遠了，鐵匠媳婦端着一個碗走了出來，將碗塞到了鐵匠的手中：“你看這麼多天了，滿清的軍伍還沒有攻破北京城，咱們要不也給城頭的守軍送點東西，將來也好開門做生意麼？”
鐵匠一手端着碗，一手將他媳婦拉到了裡面：“你以爲我不想去？咱們鐵匠鋪裡面的鐵石都是有數的，要是全給了城頭的守軍，這個月就得餓肚子，要是隻給他們一件兩件兵刃，誰會記得住咱們這等小人物？哪像是劉老實，天天去送饅頭，要說也奇怪，這也沒聽說劉老實家底多厚實，怎麼能送這麼多饅頭呢？”
“人家把家底全砸進去了賭一把唄，也就是富貴險中求，成了就榮華富貴，敗了就家破人亡，咱們還是安生過日子吧。”
劉老實到了城牆下邊，早有士卒認出了他來：“喲，劉大哥，今兒這麼早就來送饅頭了。”
“這不是新蒸的饅頭，剛出鍋的，你們趁熱吃，吃飽了好打仗。”
“嘿嘿，天天吃你的饅頭也不好意思，劉大哥你放心，等這個月發了軍餉，我一定讓他們給你補上，絕對不會讓你做了虧本買賣。”
“這話是怎麼說的，你們只要能把韃子擋在城外，就是這北京城的功臣，我不在乎那幾個錢，就是希望你們能吃飽了有力氣打仗。”
“好嘞，劉大哥，你家鋪子在哪兒我們都知道了，以後有事記得報上我們弟兄的名號，雖說當官的惹不起，但是要有什麼地痞流氓之類的，我們幾個還是能幫你收拾他的。”
說着拿起饅頭來已經放進了自己的嘴裡，一邊吃一邊衝着上面嚷着：“弟兄們，過來吃饅頭了。”
劉老實看着這個隊正欲言又止，隊正可是發現了：“劉大哥，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沒有沒有，你吃你的就是了。”
“劉大哥，你看你都來送了這麼多天饅頭了，有什麼話不能對我們說麼？”
“哎，我有個小小的心願，我能不能上這城頭上看看。”看着那些人突然盯着自己，劉老實臉色一紅：“我就是想看看城外的情況，回去也好跟人吹噓一番，要不跟他們說我跟城裡的守軍關係很好，他們都不相信呢。”
隊正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那你去吧，小心着點，一旦聽到戰鼓聲立刻跑下來，城外的士卒一攻城，可就沒人顧得上你了。”
劉老實悄沒聲息地上了城牆，仔細看了看城牆周圍的情況，有些失望，這裡倒是有不少武器，倒是那火槍可是一支都沒有看到，爲了避免城下的士卒起疑，他很快就跑了下來：“嘿嘿，上面血腥味太重了，我可受不了，這才跑了下來。”
隊正這一下也算是沒了疑心：“這些日子天天打打殺殺的，哪兒能沒點血腥味，劉大哥，你趕緊回家吧，馬上就要攻城了，這地方一亂起來可就顧不上你了，要是被誤傷了我們哥幾個心裡也過意不去。”
“嗯，我這就回家，明兒還來給你們送饅頭！”說着劉老實提起了自己的木筐，轉身離開了城池。
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將木筐扔在了一邊，走進了屋裡：“大哥，我今兒去城頭看了，根本就沒有火槍的影子，而且咱們這種身份，要看人家的火槍，怕是很難不起疑心啊，今日我上城頭，都有人起了疑心。”
一個人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有沒有可能通過銀子買到火槍，咱們出高價，那些當兵的應該會賣吧。”
“這，這可不好說，我覺得還是讓別人去買，就算是失敗了，我這邊還能找機會，若是我去了，這些日子廝混的交情可就全沒了。”
“嗯，我知道了，這就去安排別人，買的時候要避開耳目，最好能夠找個家裡急需用錢的兵卒最好了，此事交給你去打聽。”
“沒問題。”
三日之後夜裡，一個人用黑布矇住了口鼻來到了城牆下面：“我有要緊的情報要見你們隊正張友德。”
隊正聽到這話也不敢大意，況且城頭上都是自己的兄弟，就算是想要對自己動手，八成也得給自己陪葬，於是大膽地走了過來：“我就是張友德，你有什麼事情？”
這個人壓低了聲音：“聽聞你的家中老母得了病，我願意出五百兩白銀，憑藉我們快馬，十日之內就能送到河南。”
張友德愣了一下：“你是什麼意思？”
“我家主子是朝廷的大官，家裡沒有什麼防身的兵刃，很不放心，擅自打造又容易惹人注意，所以想要請你出手，弄一兩支火槍出來，我們家主子會自己打造火槍，成不成你給句話。”
隊正眼珠轉了幾轉：“我要八百兩銀子，而且火槍看管很嚴，我自能偷出來一把。”
“一把就夠了。”說着那個人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塊玉佩：“這是信物，等你家裡人收到了銀子給了你消息，玉佩再還給我就行。”
張友德接着月色看了一眼玉佩，知道是上好的玉，笑了一聲：“果然是講究人，兩天之後還是這個時辰，你再來找我，就說是我表弟賀白就行。”
“沒問題。”
張友德轉身走回了城牆，那邊有人開口問着：“隊正，他有什麼重大消息，能不能讓哥幾個發筆橫財？”
“哈哈，天機不可泄露，等我發了橫財，到時候請你們幾個到城裡的聚賢居去喝酒。”
“看樣子是筆大買賣，單單是喝酒可不能打發我們，我們得喝花酒！”城頭頓時傳來了一片鬨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