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在任何時候這句話都是正確的。
方孝孺正因爲關心自己的兒子方中愈,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燕王朱棣所說的話語中的語氣。
“王爺何意?還請王爺明示。”
燕王朱棣不會無緣無故的提到中愈,也不會一直說這樣的話,三番五次的提到中愈,還說中愈,是不是在外面做事情。
方孝孺自然是起了幾分小心。
但是燕王朱棣明顯沒有想跟他解釋。
“近來送過來的大明報,孤王看了,你的兒子居然沒有出現多少次,但是孤王知道上面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和你兒子有關。他居然已經在北方練兵了。還讓孤王的侄子組建皇家軍事學院,他到底想做什麼?真的只是想教一教那些武將們,讓他們都成爲帥才嗎?”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真正的統帥更是少之又少少。
先中山王那樣的人也是很久很久纔會出現一個。
先中山王,能打出那樣的戰績,不僅僅有太祖高皇帝的功勞,還有那些出那麼多忠臣良將的幫助。
作爲大明軍隊的統帥,他做的已經很好了,知人善用,甚至在智謀上也超出他人許多。
但是這樣的人畢竟是少見的。
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來,方中愈似乎在爲朝廷培養各種各樣的精英人才,但是他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情是方中愈瞞着他們的的。
縱然現在不管方中愈做什麼,跟他都沒有關係,但是他心裡就是癢癢癢。
每次想到這裡的時候都讓他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或許是因爲他也是太祖高皇帝的兒子,或許是因爲他本來有機會坐上那張位置,所以他考慮的事情很多。
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將這件事情弄個明白,他心裡就越發的想把這件事情問個清楚。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方孝孺自己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許他心中有個疑問,但是從來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今天他問起來的時候他有一些驚訝。
“怎麼,有何不可嗎?犬子心懷天下,願爲陛下分憂,平叛戰爭中朝廷軍隊大多沒有可戰之力,如今練兵只爲保家衛國,難道不行嗎?”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方孝孺還是說出了他的理由,不是爲了別人,僅僅是爲了他的兒子方中愈。
他必須要爲自己的兒子守住那一方淨土。
燕王朱棣懷疑自己的兒子,有其他的心思,這1一點一定不能傳到其他人的耳中。
況且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有其他的想法。
“是嗎?”
燕王朱棣笑了一笑,沒有說其他的話,只是種笑容明顯透露着不信。
“王爺多慮了,王爺生爲太祖高皇帝的四子,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卻一心爲了那張位置,將大明陷入不義之地。將士損失數萬,百姓流離失所,皆因王爺的野心而起起。在王爺入京之前,您的軍師,姚廣孝觸柱而死。在進京的途中,將軍張輔自殺身亡。這一切都應該算到您的頭上,如果沒有您的野心,他們都不會去死,這件事情不會發生。所以真要算的話,王爺,您,纔是千古罪人。”
方孝孺把千古罪人咬的特別重。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的。
燕王朱棣發現一個問題,他犯的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他不應該跟一個,文官,來講道理。
或許是因爲跟方中愈有關,所以他一時間亂了手腳,根本就沒有想清楚,頭腦一發熱,就說了這樣的話。
但是這件事情明顯不對,但是他又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反正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疑問。
“孤王是不是千古罪人,不是你們說的。還是說說你兒子吧!他做了這麼多動作,到底要做什麼?”
燕王朱棣死抓住這句話不放,或許在他的眼中,這纔是他的目的。
“王爺,臣說過了,確實不知道中愈到底想做什麼?臣現在想做的就是幫助他,幫助他爲皇帝做一些事情。臣今天來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只是想問您幾句話,替當今聖上。”
燕王朱棣皺了皺眉頭。
似乎方孝孺鐵了心不在那上面做正式回答,反而一心一意想着是爲皇帝問話。
他心裡雖有不滿,但是又卻沒有其他的想法,想說。
“你問吧,孤王會聽着的。”
方孝孺心裡想到,這樣纔對嘛,終於回到正軌了,不然的話,咱們的對話怎麼進行下去呢。
每天只有這樣才能好好說,那確確實實不太好。
慢慢的,太慢了。
“王爺,陛下讓我問您,您後悔嗎?”
方孝孺清了清嗓子說道。
後不後悔?
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都心知肚明,後不後悔指的是哪件事。
臣子起兵造反,自古以來都是大罪。
藩王有了野心,就更是大罪。
“後悔?孤王有什麼好後悔的,你要說真後悔,孤王只後悔沒有儘快地打入京師。天子之位,有德者居之,能者居之,孤王作爲太祖高皇帝,四子。爲國戍守邊疆數十年,爲大明朝廷出生入死。那個位置別人能坐,孤也能坐。有什麼大不了的。況且孤王離成功只差了一步而已,如果沒有你兒子,沒有那場戰爭,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改變,所以孤王不後悔起兵靖難,孤王后悔的只是沒有趁早打入京師,不然,哪裡輪得到你來這裡問話,像你這樣的腐儒,只適合做些小事,哪裡能在朝廷裡擔當大任。”
燕王的語氣裡,透露着深深的不屑。
方孝孺心裡想着這倒是句實話。
他雖然是文官,之前也沒有出過京師,但是他從他的同僚們口中也知曉了那場戰役的轉折點,中愈帶領着大明幻夜騎進入戰陣,穿插戰隊,甚至是將整個戰陣穿透,確確實實成爲了那場戰役,不可或缺的轉折點。
所以燕王說其他的不後悔,只後悔沒有早點打入京師,到是讓他覺得是一句實話或者說這纔是燕王心中真正所想。
“那個位置,不是人人可以做的,如今大明正統在於朱家,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脈。太祖高皇帝駕崩以前選擇興宗康皇帝的嫡子,當今聖上朱允文,也就是當時的太孫,繼承了大統。
也就是說大位已定,君臣名分已定,陛下爲君,王爺爲臣,王爺應當執臣子之禮,行臣子之事,怎可驟起野心,妄圖篡奪大明江山。
陛下爲天子,是太祖高皇帝欽定,爲大明正統,臣忠於大明王朝,更忠心於當今陛下。王爺,雖然在邊境爲朝廷守護邊境數十年,但是如今起兵造反,陷國家與不義,陷黎民於水火,如此不忠不仁不義,就算是後世史書上,王爺所做的,也會成爲後人譴責的事實。”
方孝孺據理力爭,並沒有因爲燕王朱棣是四王爺,而改變他的看法。
這也跟歷史中的一樣,方孝孺在那一刻呈現了他應有的骨氣,雖然牽扯到了不少的人,但是至少把他的忠義表決出來了。
“孤王是不是驟起野心,是不是甘於叛亂,這些東西,難道還要孤王說嗎?具體的緣由你不知道嗎?湘王是怎麼死的?難道還要孤王再給你講一遍?那也是孤王的弟弟,是大明的王爺,也是你口中的陛下,我的子侄,也是他的叔叔。最後死了,被你們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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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難道不是兇手之一?
我那侄兒可真的放心。
他既然做不好這個皇帝,那個孤王來坐又有什麼不可以?
所以不要把這些大道理大帽子都掛在孤王身上。
要是站在孤王的角度上,孤王怎麼做都是對的,所以不要在這裡亂講這些,現在的都沒有用了。”
燕王朱棣有一些生氣,要是擱在以前,有人罵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話,他早就將那人殺了,但是如今他知道,勝者王侯敗者寇,他現在已經失敗了,說的再多也沒有用處,所以他忍了下來。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要背上這些大帽子。
也許方孝孺之前沒有這樣想過,但是剛剛燕王朱棣一直拿着方中愈說事,可能刺激到了他,所以燕王朱棣,現在也有些後悔剛剛說那一番話,不過沒關係,時間總會證明一切的,他相信方中愈不管要做什麼都會做的,他都還年輕,但是這些事情可不會等着他,所以看他如此急迫的樣子,一定會做更多的事情的。
也許最瞭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這句話從來都沒有說錯,也許除了那些眼光遠見的人。
也就是燕王朱棣看透了方中愈吧或者說他猜測了方中愈可能要做一件大事,但是他有沒有辦法確定,所以纔來問一問方孝孺。
不過似乎他想的大事與方孝孺想的大事並不一樣,方孝孺是堅信自己的兒子,一定是位大明朝廷處理的,一定是爲了當今聖上皇帝朱允文。
“王爺,不管怎麼說,也許你以前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也許朝廷做的不對,但是如今您起兵造反已成事實,被朝廷擊敗,也是事實,平叛戰爭打了這麼久也累了。百姓也發了,或者說在這場戰爭中受苦受難的仍然是百姓,所以如今陛下大修仁政,與百姓休養生息。不管是從任何角度來看,這都說明陛下有心做一番大事。我的兒子方中愈,在中間起了什麼作用,我自然知曉,雖然沒有王爺您看的透徹,但是臣還是要說。臣的兒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明天下,這一點我方氏一族,願意性命擔保。臣的家族忠義無雙。”
方孝孺也許沒有上過戰場,他只是個文官,他沒有見過太多的生死,但是他明白那些道理。
方中愈做的那些事情,到底牽扯了多少人的利益,他是知曉的。
但是他依然支持自己的兒子去做,有些事情死個把人對於他們來說很正常。
如今朝廷走到這一步了,就不能回頭了。
“你要是能這樣看,也還不錯。孤王也不想與你論長短。剛剛第一個問題,孤王已經回答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接着問吧。”
燕王妃徐氏在一旁,一直都沒有說話。
是的,她靜靜地看着自家王爺與方孝孺兩人在那裡爭論。
也許是因爲他曾經身爲徐家大女,所以方孝孺和燕王朱棣的談話,並沒有迴避她。
燕王妃徐氏在燕地還是挺受愛戴的,就算是這一次,他們投降之後也沒有人敢說燕王妃的不是。
“王爺,剛剛您說的話我會一五一十的稟報陛下。現在臣想問你另一個問題。興宗康皇帝之死與您到底有沒有關係?”
方孝孺問完了,這句話之後心裡也黯然了。
自古無情帝王家。
那個位置讓多少的手足相殘,多少背後的人受到牽連?
以前他沒有體會到這些,但是建文皇帝讓他進宮,談了一番話,自己的兒子又給了他那些東西,讓他不得不對,這個問題考慮。
建文皇帝朱允文也許之前並沒有想到過這些,也許沒有想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畢竟對於他來說,這都是痛。
不管燕王朱棣參與的力度有多大,不管是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都有讓他們不高興的地方。
方孝孺這話一說之後,燕王朱棣的臉色立馬就變了,額頭青筋暴起,左手使勁的抓了抓椅子,捏住了椅子的頭。
他的情緒變化讓方孝孺有一些害怕。
也許這恰恰印證了那些證據,真的是真的。
那件事情燕王朱棣脫不了干係。
“孤王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大哥的死與姑娘無關。孤王當時鎮守北方,手裡大權在握完,全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情。
大哥,他巡狩四方,不僅是朝堂之上,還有民間都對他呼聲頗高,讚譽有加,是大明最完美的繼承人。
父皇所做之事,全讓他去做,那個時候孤王也認爲是理所應當的。所以孤王沒做過。”
似乎平靜了自己的心情,燕王朱棣回答道。
這樣的話語在方孝孺聽來,似乎有一些強詞奪理,或者說有一些暗自詭辯的意思。
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去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