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真人將朱森朱永傑救回普陀山,從此,收他爲徒,這才教給他兵馬武藝。
景玄真人羅老道,是武林高手。無論兵書戰策,還是長拳短打、馬步功夫,都有獨到之處。朱森跟他學能耐,那還錯得了嗎?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之間,過了八個年頭。如今,朱森一十七歲,已長大成人。每當思想起自己的家事,心頭就悶悶不樂。尤其最近,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學本領也心不在焉了。
一天,羅老道將朱永傑叫到身邊,說道:“徒兒,看你神志恍惚,好像有心事在懷呀!”
“師父!”朱森見問,跪倒在地,眼含熱淚,說道,“恩師.我爹爹死得不明,家產被人掠奪,徒兒又身遭暗算。若不是恩師相救,焉有徒兒我的命在。常言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難道我能白白罷了不成?懇求恩師,容徒兒下山幾日,替父報仇!”
“無量天尊!剛纔,徒兒所言極是。從前,你藝業不精,爲師不能放你前往;現在,你的能爲大有長進,理應下山,爲天倫伸冤。不過,你張嘴報仇,閉嘴報仇,實乃妄動之舉。試看,州有州官,縣有縣衙,爲何不到那裡鳴冤,卻要私自動手呢?此番下山,一爲祭祖,二爲伸冤,萬不可大開殺戒。”
“徒兒謹遵師命!”
“徒兒,你此番下山,爲師無他物相贈。現有三皇寶劍一柄,你把它帶在身邊。此乃傳世之寶,吹毛利刃,削鐵如泥。望你永存身邊,以防不測。”說罷,將寶刃遞過。
朱森佩帶三皇寶劍,帶足川資,辭別恩師,離開普陀山,趕奔家鄉。
朱永傑來到毫州朱家莊外,不禁眼淚流淌。爲什麼?他回憶起幼年的情景,想起那宗宗、件件痛心的事情,心如刀絞啊!他強壓悲憤,買好祭品,經莊民指點,先趕奔自家墳地。
朱森到了祖墳一看,見爹爹的墳頭倒也不矮。而且,已與母親合葬一處。墳頭前邊有統石碑,石碑前邊還有個石桌。朱森看罷,倒身下拜,一邊痛放悲聲,一邊默默禱告,父母在天之靈多多保佑,兒一定要爲雙親報仇雪恨。朱永傑一直哭到日頭偏西,這才離開墳地,快步奔莊內走去。
朱永傑走到村頭,看見一家酒館,心想,時間尚早,我先喝兩壺,酒壯英雄膽嘛!另外,藉此機會,也探聽一下家中的情形。於是,邁步來到館內。
朱永傑擡頭一看,屋內只有幾張桌椅,空無一人。掌櫃的趴在櫃檯上,昏昏欲睡。看這光景,買賣並不興隆。朱森看罷,坐在桌旁,說道:“掌櫃的,拿酒來!”
酒家揉揉眼睛,走到朱森面前,忙問道:“客官,您喝多少?”
“好酒半斤。”
“好。不過,這兒可沒什麼好菜,只有暴醃雞蛋,五香豆腐。”
“嗯,挺好。”
“您稍等。”說罷,忙置酒市菜,端到桌面。
朱森朱永傑斟滿酒杯,擡頭瞧了瞧酒家,不由就是一愣。爲什麼?他看着眼熟。呵,想起來了,這不是老總管朱興嗎?
與此同時,掌櫃的也合計,看這五官相貌,這位客官好像我家少主人哪!
二人相視片刻,朱永傑大叫一聲:“啊呀,你是老哥哥?”
“你是少主人?”
霎時間,二人手挽着手兒,抱頭痛哭。
朱興哭罷多時,說道:“少主人,此處非講話之所,快跟我到後屋攀談。”說罷,端着酒菜,領朱森到在後屋。
朱森到了後屋,坐定身形,一邊飲酒,一邊詢問往事。
朱興長嘆一聲,說道:“少主人哪,自從你被扔到井中,那刁步正非要宰我。我見機行事,不僅保住性命,還得了他八百兩紋銀。我就打算要好好活着,眼巴巴瞅着他們會得個什麼結果。哎呀,我只以爲你不在了呢!這真是蒼天有眼,是哪位神仙把你搭救了?”
“老哥哥,多虧高人羅道爺把我相救,是這麼回事——”接着,朱永傑就把前情述說了一番。
朱興聽罷,連連點頭:“這真是好人感動天和地。好有好報,善有善報,這話一點不假。少主人,你這次回莊打算幹什麼?”
“給我爹報仇。”
“對,早就該報。”
“老哥哥,這刁步正現在幹什麼?”
“-!”朱興把大腿一拍,說道,“別提了。說起他來,能把人肚皮氣破。他搶佔你家的財產,在這兒開了個武術場子。不知從哪兒弄了些歪門光棍兒,他們橫行鄉里,無惡不作呀!把父老鄉親們恨的,牙根兒都快咬碎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聽說這刁步正,上至知府,下至知縣,文武衙門,那是腳面水——平-,全買通了。再說,現在他們府上的打手可不少。你一人孤掌難鳴,此仇不好報哇!”
朱永傑聽罷,心裡說,師父再三囑咐,讓我到官府伸冤。現在看來,此路不通。想到此處,便說道:“老哥哥請放寬心。我現在有絕藝在身,怕他何來?不過,這事你要守口如瓶,萬萬不可聲張。”
“少主人,你要千萬小心。”
書要簡短。到了二更時分,朱森將渾身上下收拾緊襯,辭別朱興,一閃身形,“噌”!飛身上牆,蹤跡不見。
老朱興跪到當院,不住地禱告:“蒼天哪!保佑我家少主人平安無事!”這且不提。
單表朱永傑。他施展陸地飛行法的手段,飛檐走壁,霎時間,來到自家門首。他略停片刻,雙腳點地,“噌”!飛身躥上大牆,定睛往院裡一看,不由又難過起來。怎麼?故景依舊,人面皆非啊!
此刻,朱森不知那一雙狗男女住在哪裡。他眼珠一轉,將雙腿一飄,“嗖”!像狸貓一樣,輕輕跳到院裡,-開臂膀,又四外尋找。
朱森搜索了片刻,忽見從他爹的那間書房內,映出光亮。朱永傑疾步躥到窗前,點透窗櫺紙,往屋內一看,那刁步正上身露着光膀子,下身穿着睡褲,光着腳丫,正半躺在被褥垛上;那刁氏坐在燈下,手拿算盤,眼盯賬本,正在算賬。再往牀上一看,躺着個三四歲的小孩兒。只見他面黃肌瘦,尖嘴猴腮。那副模樣,實在令人噁心。
正在這時,就聽刁步正說道:“家裡的,算完沒有?”
“快了”
“存款還有多少?”
“唉,都叫你揮霍光了。現在,還不足五萬。”
“啊?才剩那麼一點兒?”
“那可不。上個月,光知府大人,你就送去兩萬。”
“哎喲!”刁步正長嘆一聲,說道,“再這樣下去,那可就完了。不行,我得想些辦法。聽說東莊有個活財神,哼,我訛他一下;實在不行。我就綁他個票兒。常言說,人不得外財不富,馬不得夜草不肥呀!”
“噓!”刁氏急忙制止道,“呆子,小聲點,當心被人聽見。”
“誰聽呢?咱院裡也沒外人。”
朱森聽到此處,火往上撞。心裡說,這傢伙算損透了。背後想的道道,都缺德帶冒煙兒。他報仇心切,一摁繃簧,“鏘啷”拽出三皇寶劍,“騰”!踹開房門,邁步衝進屋內。
門聲響動,屋裡的人聽見了。刁步正漫不經心地問道:“誰?”他心裡說,半夜三更的,誰來串門兒呢?
就在這時,“唰”一聲,門簾被剁掉,朱永傑邁大步來到刁步正面前。
“啊?!”刁步正見來人滿臉殺氣,手持利刃,嚇得-呆呆發愣,他面對來人,瞅着,瞅着,“啊呀!”不由驚叫了一聲。爲什麼?他認出來了,正是朱森朱永傑。他心中納悶兒,哎,他不是死了嗎,怎麼又蹦出來了?啊呀,怪不得沒撈到屍首呢,大概有人將他救走了。想到此處,刁步正體如篩糠,趕緊跪倒,哆哆嗦嗦地說道:“外甥,我的親外甥!饒命,饒命啊!”
刁氏聽罷,嚇得尿了一褲襠,連地方都挪不了啦。
朱森把牙關一咬,用劍尖戳着刁步正的心窩,厲聲逼問道:“刁步正,我爹是怎麼死的?你要如實講來!”
“外甥,他老人家遇難,跟我有什麼相干呀?”
“呔!”朱森一生氣,一揮舞寶劍,“噌”!就把他的耳朵削下一口
刁步正疼痛難忍,忙說道:“我說,我說。當初,怪我財迷心竅,是這麼回事——”接着,就把前情講了一遍。
朱森聽着聽着,聽到後面,實在聽不下去了。心中合計道,惡貫滿盈的傢伙,讓你嚐嚐我的三皇寶刀吧!想到此處,將腕子一錯,大吼一聲:“你給我死在這兒吧!”話音一落,“噗”!一劍刺透他的胸膛,刁步正得到了應得的下場。
朱森一看:“好劍啊好劍,真乃寶刃也!”
朱森正在看劍,刁氏轉身就跑。朱永傑猛一甩手,“軲轆”!刁氏的腦袋也滾落在地。
剛纔一頓廝殺,把牀上的小孩驚醒了,嚇得哇哇直哭。朱森心想,留你這孽子無用,乾脆,跟狗男女一塊兒去吧!於是,“噗”!也將人頭梟下。
朱永傑將仇人殺完,轉身形到在院內。
這時,打更的正好來到近前。他見有人手提寶劍從屋內出來,料知出了大事,急忙喊叫道:“了不得啦,來人呀——”緊接着,“鏘啷啷啷”更鑼聲暴起。
霎時間,府內的打手全趕到院內。他們各操刀槍棒棍,將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朱森不忍殺傷無辜,他手提寶劍,跳上花池,對大家高聲講道:“諸位,我一不是江洋大盜,二不是陸地響馬,也不想掠奪什麼財產。我父叫朱善,我叫朱永傑,這個家就是我的家。刁步正兄妹做出下賤之事,把我爹爹害死,又把我扔進井中。多虧高人搭救,我才得以存生。今日特意下山,爲我爹爹報仇雪恨。諸位,我已把話講完。有仇的靠前,無恨的靠後。我手中的三皇寶劍,可沒長着眼睛!”
這幫人一聽,紛紛議論。這個說:“真是,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愛殺多少殺多少。”
那個說:“少爺,那刁步正現在幹什麼呢?”
朱永傑說道:“早就被我宰了!”
“宰了?那妥了。乾脆,咱們各自找飯門子去吧!”
剎那間,衆打手“轟”地一聲,全散了。這就叫“樹倒猢猻散”哪!
朱永傑見打手散去,把財產歸攏一下,全奉送給恩公朱興。諸事料理已畢,二次回普陀山學藝。
羅真人聽罷徒兒的述說,不但沒有見怪,反而對他更加賞識。從此,又實心實意地傳授他本領。
光陰似箭。朱永傑到了二十五歲,藝業學成。這一天,羅道爺將他叫到面前,說道:“徒兒,我已給你查明,你跟洪武萬歲朱元璋,本是一家人。大排行而論,他是你四哥。常言說,‘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你應到兩軍陣前,幫你皇兄北趕大元,統一中華,立萬世之功勳。”
“謹遵師命!”朱永傑聽罷,背背三皇寶劍,拜別恩師,離開了普陀高山。
其實,朱森早已到了黃河岸邊。明營中發生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那麼,他爲什麼沒露面呢?這朱森自尊心很強,心中暗想,我寸功未立,寸草未得,挺大個活人,腆着肚子叫人家四哥,豈不讓人說冒認官親?即便將我認下,張嘴就吃飯,那也不光彩呀!無論如何,也得立點兒功勞,那才理直氣壯呢!
正好,朱元璋被獲遭擒,五小將被惡道時碧輝抓住,朱永傑這才露面。前文書說過,有人拍了徐方一巴掌,還有人將徐方扔到屋裡。那是誰幹的?都是朱森朱永傑。
書按前文。朱森手提三皇寶劍,衝到時碧輝面前,只斷喝了一嗓子,就把這老道嚇得直打哆嗦。爲什麼?時碧輝不知他有多大的能爲呀!兇道略定心神,晃掌中喪門劍,直奔朱森。
朱永傑一看,先躲過身形。緊接着,用三皇劍往上一撩,“鏘啷”一聲,將喪門劍的劍尖削掉。
時碧輝一看,嚇得魂魄都出竅了。心裡說,哼,待我用暗器傷他。他想是那麼想,可是,來不及了,還沒等他動手,朱森就躥到他眼前,下頭一晃,上頭一劍,“噗”!把時碧輝劈爲兩段。
朱永傑劈死惡道,蹭淨劍上的血跡,去到配房之中,提來一桶涼水,衝常茂、丁世英、朱沐英、徐方、胡強,以及那些親兵的五官,就噴開了涼水。
片刻,頭一個是常茂,從地上骨碌起來。他定了定心神,撒目一看,面前站着個年輕人,手中提着寶劍;再朝院裡一瞅,倒着一片。他使勁回憶一下,想起來了,-,剛纔大戰惡道,聞到一股香味,就人事不省了。
這時,徐方他們也相繼甦醒過來。小弟兄圍上前去,向朱森朱永傑道謝。並且,詢問他的尊姓大名。
朱永傑一聽,道出了真實姓名。常茂揍了他一拳,說道:“哎呀,原來咱們是一家子。這麼一說,我還得管你叫好聽的,你是我叔叔唄?叔叔,請受我等一拜。”說罷,領衆家弟兄,躬身施禮。
朱永傑忙說道:“起來,起來,諸位休要客氣。你們都叫什麼?”
衆人通報名姓。寒暄已畢,邁步進屋,去找洪武萬歲。
大夥不進屋還則罷了,到屋裡一看,全傻眼了。怎麼?朱元璋又蹤跡不見。
這時,朱永傑的臉,“唰”就變了色啦。他抱歉地說道:“這個……”
再看常茂。他這頓埋怨,那就甭提了:“我說你這個叔叔是怎麼弄的?吹呼了半天,怎麼把皇上給看丟了?哎,這可不是我誣賴,我管你要人!你找着皇上,還則罷了;若找不着皇上,你也走不了!”
金錘殿下朱沐英,一把拽住朱永傑的手腕,結結巴巴地說道:“哎,你剛纔說……說的那話,不—……不是糊弄我們吧?那皇上哪……哪兒去了?”
朱永傑真是有口難言。他忙衝大夥兒說道:“諸位,我該怎麼跟你們說呢?咱這麼辦吧,我先儘量去找;若實在找不來,情願死在你們面前。”說着話,朱永傑墊步擰身,“噌”就躥上大殿。
徐方一看,也跟着躥了上去。
他二人手搭涼棚,往四外觀看,嗯?在東北的山路中,有一道黑影兒,好像揹着個人,正在往前疾進。
朱永傑用手一指:“哎,看見沒有?他那身後,是不是揹着個人?”
“嗯,像。追!”
這二人一前一後,撒腳就追。
書中暗表:前面那個人,沒朱森、徐方他們跑得快。爲什麼?他揹着個人哪!一百四五十斤,夠吃力的。
再看那道黑影兒。他一邊跑着,一邊回頭觀瞧。見後邊有人追來,不由心中發慌。他急忙翻過一架大山,一閃身形,“哧溜”!進了前邊的那片樹林。
這陣兒,朱永傑和徐方也追到近前。朱永傑剛想邁步進樹林,徐方一把將他拽住,說道:“等等!咱在明處,人家在暗處,打來暗器,你受得了嗎?”
正在這時,就見樹林之中走出一個和尚。
朱永傑、徐方定睛瞧看,但見這個和尚,頭戴玄冠,正中安一塊骨頭帽正,腦後飄帶雙揚。青道袍,一巴掌寬的白護領,腰繫青絲絛,水襪雲履。黃白淨面,細眉長目,鼻正口方,三綹黑鬚,文質彬彬,亞賽純陽再世。
他二人正在觀瞧,就見這個和尚來到面前,停住身形,說道:“彌陀佛!朋友,再不要追趕了,你們看看我是何人?”
小矬子徐方聽了這句話,就覺得耳熟。再仔細一瞅,哎呀,嚇得他奔兒奔兒直蹦。心裡說,怎麼是他呀?
那位說,這個人是誰呀?正是想當年赫赫有名的南漢王陳友諒。
前文書說過;九江口一場惡戰,陳友諒全軍覆沒,自己也被常茂生擒。朱元璋念其曾有聯軍之誼,留他在營中效命。陳友諒執意不從,便削髮爲僧。打那以後,這個人就銷聲匿跡了。萬沒想到,今天他會出現在面前。
此刻,徐方心中暗想,九江口一戰,他已懷恨在心。今日劫走皇上,定是爲報昔日之仇,看來,今天是非玩兒命不可了。想到此處,對朱森說道:“我說永傑叔,這次可該看你立功了。面前這個禿驢,就是鼎鼎有名的南漢王陳友諒,你快將他抓住。否則,皇上可救不回來!”
朱永傑聽罷,高叫一聲:“你瞧好吧!”說罷,晃動三皇劍,要大戰陳友諒。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