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雍的財政能支持多長時間,許鬆雖然負責整個少府,擔當整個東雍大半的財政收入,但是他並不是很清楚的。最清楚的人就是吳行之。
朱厚煌已經預料到有財政缺口,但是完全沒有想到財政缺口有這麼大。他沉聲道:“叫吳行之進來。”
朱厚煌一聲令下,吳行之就進來了。
朱厚煌一看吳行之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一些慚愧。
吳行之其實年齡並不大,不過二十多歲而已。不過在朱厚煌任命他爲雍國戶部主事,掌管財政之中,吳行之就一天比一天衰老,好像時光在他這裡加速了流轉。
朱厚煌也知道他老是給吳行之弄大難題。讓吳行之每每徹夜難眠。才讓他華髮早生。
朱厚煌問道:“行之,東雍差多少銀子?”
吳行之有些苦笑說道:“殿下臣不知道?”
朱厚煌不由的皺起眉頭,問道:“怎麼會不知道啊?”
朱厚煌最討厭下面的人對他說不知道,能辦到就能辦到,辦不到就辦不到,在自己分內之事,卻說不知道,不是失職嗎?
要不是朱厚煌素來知道吳行之,單單憑藉這三個字,朱厚煌就有一種想將他撤職的衝動。
“殿下,臣雖然得到殿下的傳信,說有寧王之亂中的俘虜,將在東雍安置,但是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壯丁,多少婦孺,這都沒有細說,故臣怎麼能知道到底有多大的缺口,但是東雍現在的財政不過是勉勵維持,這數十萬人遷移東雍,且不論遷移的費用,單單是安置的費用,就不是東雍承擔的起的。”吳行之說話慢條斯理的,好像一個小老頭一樣,說道:“如今島上的十餘萬口的糧食尚爲自給。再加上幾十萬張嘴,臣實在是無能爲了啊。”
“少說這個。”朱厚煌已經預料到安置這麼多人一定有困難,但是一想起,他麾下有數十萬人口,雖然在後世不過是一個市的人口,但是在現在已經足夠支持他以東雍爲後方,與佛郎機人爭霸南洋了。就是再困難也要克服。
十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說吧,到底有多大的缺口。”朱厚煌說道:“我們一項一項的解決。”
“以殿下之前的標準,大概有兩百萬兩。”吳行之說道。
“什麼?”朱厚煌大驚失色,“兩百萬兩?怎麼這麼多?”
吳行之苦笑道:“殿下這還不值,我們缺少糧食,雍南府加以時日固然是產糧大府,但是現在根本沒有什麼產出。所以糧食都要從外邊來。我估計一旦我們從外面大批量購糧,糧食價格一定會漲,到底能漲到什麼價位,就不知道了。”
朱厚煌緩緩的敲擊着桌面上,說道:“也就是說,我們最缺少的並不是銀子,而是糧食。”
吳行之想了想,說道:“殿下這麼想也不算錯。”
朱厚煌思忖了一會說道:“許鬆,今後對外貿易,全部不要金銀,要糧食回來,不。”朱厚煌想了想,這樣也不對,說道:“南洋航線是這樣,其餘的地方,你見計行事吧。”
許鬆說道:“是。”他微微有一些猶豫說道:“即便是這樣,銀子還不夠用啊?”
朱厚煌說道:“行之,將島上所有的銀子都收繳起來,用所有的銀子去買糧食。”
“可是這樣一來,島上豈不是要錢荒了?”吳行之問道。
朱厚煌說道:“錢荒也比饑荒好,兩相其害,取其輕。”他微微一頓,說道:“再者,錢荒也不是沒有辦法克服的。我記得,前一段時間,回報說,在北港挖出來不少銅錢。”
“是。”吳行之說道。
這一件事情傳得沸沸揚揚的,吳行之怎麼會不知道。都是用大甕藏在地下的,大多是宋錢。數量在數萬貫之多,也值幾萬兩,是一筆意外之財。
朱厚煌說道:“島上先用銅錢。再不行就用糧票。”
“糧票?”吳行之問道:“什麼是糧票?”
朱厚煌將糧票解釋了一下,總之是讓吳行之多存糧食做官倉。而糧票都是每一個人限額的糧食票據。。
吳行之一聽就明白了,說道:“這是一個好辦法,只要糧食上不短缺,其他的地方都短缺一點,也能過得去。”
朱厚煌見他提出的糧票之法,被吳行之輕易的接受了,有些吃驚的問道:“行之,覺得此法可行嗎?”
吳行之說道:“殿下天資聰穎,這個方法是從守城之中想到的吧,自古以來,但凡守城的人都要控制城中糧食,不過大多以竹籤爲標識,殿下大概是以這個想到的吧?”
“我就知道,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朱厚煌心中嘀咕道。他正色說道:“正是如此。”
“只是,恐怕糧食不足。”吳行之面露憂色,說道:“東雍想要產糧,恐怕在民年,這一段時間有一個很長的糧食缺口期,我們即便是撐得了一時,恐怕撐不了一年啊。”
朱厚煌忽然想起,他給正德說的那百萬賤民,一時間頭都大了,他看着兩人,心中暗道:“如果我告訴他們,明年大概還有百萬人遷移東雍,不知道他們兩人,是個什麼表情。”
朱厚煌立即將這念頭驅逐出去,現在這麼多的問題,朱厚煌一時間也沒有心思去想別的,他說道:“等會兒,孤就給陛下寫一封書信,讓陛下代我們將寧王戰俘送過來,這樣少府船隊與水師就不用動用了。”
更重要能省下一大筆錢。朱厚煌心中嘀咕。
“殿下,如果殿下首肯,臣可以爲殿下前往江南一趟,爲殿下借一些銀子。只是這利息定然不少。”許鬆說道。
這個時候是發揮許鬆的關係網的時候。
許松本就是江南海商,雖然比之那些海商背後的人物,不過是螻蟻一般的人物,但是在海商之中,卻是頭面人物,再者現在有朱厚煌在他背後。
朱厚煌在安慶之戰之中立下功勞,讓天下人都知道,原來宗室之中,還有這等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人商人想要攀附。
朱厚煌只要開口去借,自然能借出來的。但是真正想成百萬兩銀子的借錢,這些海商可支付不起,必須身後的大佬出面不可。這利息絕對不會少了。他們可不在乎朱厚煌的雍王頭銜。
朱厚煌不大明白其中的關竅,問道:“利息能有多少?”
“三成,最少三成。”許鬆說道。
朱厚煌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利息,居然有三成之多。至於到是不是年息,朱厚煌都不問了,徑直說道:“這也太多了吧?”
“殿下這已經不多了,這已經是看在殿下身上的給出讓步了。”許鬆說道。
這隻能說明朱厚煌古代經濟學的不好,古代利息之高,簡直是令人髮指。北魏年間,宣武帝元恪下詔,詔書爲寺廟貸款規定了基準利率,利息合計不得超過本金的100%!這還是官方的標準,以古代中國的控制能力,可以想象,當有比這利息高上更多的高利貸在民間橫行。雖然大明朝沒有南北朝那麼猖獗。但是三成利息,在放貸的人看來,定然是一個良心價了。
朱厚煌默默的將“銀行”這兩個字在心底牢牢記住。
不管這三成利息是不是良心價,朱厚煌都不準備輕易借貸了,將這個當成了最後的手段。朱厚煌說道:“你們各自回去想想,等幾日後,召開大會,看看怎麼開源節流,今天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