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並沒有在居庸關停留多久,留下谷大用封鎖居庸關,不允許內閣等人出關之後。正德一行人就向宣府而行。
整個宣大,就是宣府,大同,是整個北京的屏障,也是整個九邊最重要的地方。
正德一來到宣府,張永立即來迎接。
正德立即將其他事情拋道腦後。只注意一件事情,小王子會從什麼地方入關。
小王子其實並不小,最少比正德大多了。
爲什麼叫他小王子啊,就不得不提一個人的名字,就是滿都海。是小王子父親,滿都魯的夫人,不過滿都魯英年早逝,按照蒙古人的規矩,誰娶了滿都海,就能繼承滿都魯的部落,但是滿都海出乎意料的嫁給了滿都魯的兒子,就是小王子,達延汗。
他被立爲可汗的時候,才六歲。
所以就被明朝史官,叫了一輩子小王子。
從成化二十一年開始,小王子就開始騷擾邊境。甚至有一種說法,弘治皇帝病重的時候,就是聽到了小王子,入花馬池,韋州,環縣之後,才嚥氣的。這也是正德爲什麼與達延汗耿耿於懷的原因。
達延汗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是黃金家族的嫡系血脈,並且在滿都海的扶持之下,擊敗了草原上的所有對手,再次統一了蒙古草原,成爲草原上公認的大汗,不過這都是弘治年間的事情,在弘治後期,達延汗對明朝的攻擊,從甘肅到遼東,幾千裡的邊境之上,幾乎無年不入。
正德四年,犯延綏,圍隴州,犯花馬池。六年,犯沿邊諸堡。九年,犯宣大。破寧武關,最深到達蔚州,特別提示,蔚州雖然在山西的,但是離北京特別近,就在房山以西,現在的蔚縣,根本就是北京的郊區了。
正德十年,犯固原,十一年,犯白羊口。
如果將達延汗所有軍事行動標在地圖,只能得到四個字,越演越烈。
這絕不是一次簡單的軍事行動。
正德總結了所有細節之後,詢問道:“這次小王子,會從什麼地方入關?”
朱彬說道:“小王子,從什麼地方入關,臣並不清楚,但是小王子會打什麼地方。臣卻有一猜測。”
“何處?”
“大同。”
“爲什麼?”
“因爲陝西沿邊,都是窮地方,連花馬池都被攻陷數次了。陝西沿邊,對小王子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油水了。”
“好一個沒有油水了。”正德自嘲的冷笑。
陝西本來就是一個苦地方,唯一比較富裕的地方,還是關中,小王子還沒有能攻入關中腹地的能力,而花馬池是三邊總制的駐地,當初王越就在這裡駐兵,想以此爲基地進攻河套,這樣重要的地方,都已經被小王子攻克數次,哪裡還有什麼油水。
人頭不是韭菜,割了還能長出來。
蒙古人犯邊從來是爲了財貨,沒有油水的軍事行動,不會有人支持的。
陝西沿邊已經弄得蒙古人都不去搶的地步,可見陝西沿邊已經成爲怎樣的人間地獄。一想到這裡,正德心中就猛地一緊。他強制按捺說道:“既然如此,就傳令王勳,令他守好大同,如果有失,讓他提頭來見。”
丘聚立即記錄下來,說道:“陛下,以什麼名義發給他的。”
正德沉吟兩句,這立即就有一個問題,怎麼說。皇帝的聖旨範圍並不是無限的,資治通鑑之中有一句話,“不經鸞臺,鳳閣,何得爲敕。”就是不經過鸞臺,鳳閣的附署怎麼能稱作聖旨啊?武則天登基之後,將中書省改名爲鸞臺,將門下省改爲鳳閣。
也就是說不經過中書門下的附署,聖旨根本沒有法律效力。
在大明也是同樣的道理,正德自己寫的那是中旨,這東西的根本沒有法律效力。也就是說,大同總兵王勳如果強項一點,與上次那個張欽一樣。硬頂着不辦,正德還真拿他沒有什麼辦法、爲什麼啊?亂命不從,這是大明的政治正確。
丘聚見正德爲難,眼睛一轉說道:“皇上,要不署名爲總理天下兵馬總兵官,這樣正好管轄王勳。等仗打起來,他想抗旨也沒得抗了。難不成他能打到一半就不打了嗎?”
正德腦筋一轉,覺得這個辦法不錯,不過總理天下兵馬總兵官,有點不好聽。不如叫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的話。正德正想說什麼。
朱厚煌一腦門子漿糊,立即出來勸阻說道:“陛下不可。當年太祖,成祖領兵之時,何曾用過這等辦法,天下兵馬皆爲王師,誰不從命,斬之可以。何必多此一舉,如果陛下擔心,臣願爲陛下傳旨,如王勳不聽,臣爲陛下斬之。”
儒家最重視名分二字,資治通鑑,開篇就是正名分。也許現代人多幾個頭銜不覺得什麼,但是正德真得給自己的戴上一個大將軍的頭銜,絕對是一個天大的黑點。而且朱厚煌也覺得正德有點被文官搞怕了,看來他不知道多少次下令,被下面無視。不過正德沒有注意到,王勳,不過是一個武臣,不是文官。
文官鄙視皇帝,鄙視太監,鄙視武官。
皇帝可以鄙視太監,鄙視武官。
作爲鄙視鏈,最低端的武官,在沒有文官大佬做靠山的情況下,是不敢於皇帝硬頂的。而且文臣之中,也不是誰都是張欽的。
正德被朱厚煌這麼一說,心中也鼓起了心勁,他從小就以太祖,成祖爲榜樣。他一咬牙問道:“張永,宣大,你能不能控制住。”
張永說道:“請陛下放心,臣經營宣府經年,皆聽陛下號令。”
“好,有宣府精兵,再加上京營,外四家軍,就夠了,再看看,能不能從遼東調一點兵來,至於王勳,---”正德眼睛繞過衆人,說道:“魏彬,你去,知道怎麼做嗎?”
魏彬也是立過軍功的,最少在軍事不是生手,也許他自己並不會打仗,但是手下一定有會打仗的人。當初平安化王之亂的時候,也上陣過。不過,魏彬在劉瑾的時候,是劉瑾的忠實狗腿子。劉瑾倒臺之後,就被正德閒置了,今天正德將他們這些人都帶上了。
魏彬大喜過望。
太監最怕什麼,最怕是主子忘了自己。此刻見正德給魏彬分配任務。魏彬恨不得喜極而泣。說道:“奴婢領旨。”
這個樣子讓朱厚煌有點擔心了,這位大太監會不會因爲閒置太久了,立功心切。即便王勳從命,這被這太監弄得抗命不從。
朱厚煌連忙出聲說道:“魏公公此去,監督王勳聽命,就是大功一件。還請魏公公思量。”
正德聽出了朱厚煌的意思,說道:“你別節外生枝。”
魏彬應命之後,立即下去安排了。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宣府的積蓄還算可以,只能夠支撐大軍行動,不過,這大軍一動,千頭萬緒的,亂成一團亂麻。大軍前進的駐地,還各路援軍的來路,以及路上的糧食,以及很多細碎的東西。正德此次出來,一個文臣都沒有帶。這些瑣碎的問題,都必須正德來安排。
不過,還好正德身邊的人大多都是宿將,指望他們一定要打勝仗,有些不可能,但是,大軍如何行軍,怎麼處理這些軍中雜務,卻是得心應手。朱厚煌也跟着他們學習這些東西,讓朱厚煌覺得學到很多東西。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有十幾萬軍隊的機動行動,正德要與蒙古正面交戰的兵力大概不多,但是有兩倍於此的民夫轉運。
這樣組織十幾萬人大行動,不是等閒人能接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