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架到。”一個老太監拖着長長的聲音說道。
“臣等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以莫登庸爲首,明郡王府內外上下,好幾百人都黑壓壓的跪在門外,等着安南小皇帝從轎子裡面出來。
安南小皇帝在轎子裡面,就隔着一層布簾聽着外面的聲音。他的臉色鐵青一片,雙手死死握着,捏的雙手骨節發白。忽然長出一口氣,這個時候有兩個小太監撩起的布簾。
布簾掀起,安南小皇帝笑得十分燦爛從轎子裡面走了出來,幾步上前來到莫登庸身邊,說道:“郡王是國家棟梁,何不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說話之間,就伸手去攙扶莫登庸。
莫登庸身子一僵,他下意識害怕小皇帝突然一刀刺向他。這是作爲一個武將最基本的本能。不過他強制壓抑住這種反應,任小皇帝扶起自己。
莫登庸猛地咳嗽幾聲,說道:“陛下,老臣年邁,撐不了幾年。當不得棟樑之稱,只是爲國家守成耳。”
莫登庸身體強壯之極,即便現在上陣殺敵,也是一員猛將,不過卻在小皇帝面前裝着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真是爾虞我詐。
不知道小皇帝信還是不信,反正小皇帝親密的攙扶着莫登庸,就好像是父子一樣,說道:“郡王要好生保重身體,我大越是離不開郡王的,朕也離不開郡王,當今天下大亂,如果不是郡王,朕都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
說話之間,居然雙眼含淚,好像要流下來一樣。
莫登庸重重的咳嗽幾聲,裝着一副走路都力不從心的樣子,說道:“老臣身受三代君王信重,自當粉身碎骨以報。這都是臣應當做的。”
“狗屁。”小皇帝在心中想的。
莫登庸的起家是被一位安南皇帝提拔的。就是安南所謂的威穆皇帝,但是這位威穆皇帝恰恰是死於非命,就是小皇帝的父親動的手。
所以莫登庸如果真是威穆皇帝的忠臣,那麼對現在皇室一脈更沒有好感了。
小皇帝心中如此想,但是臉上好像一點也沒有變化,兩人彼此都用影帝級別的演技過招。好一副君臣相得的樣子。
等兩人在正廳坐定,閒雜人等都離開之後。
小皇帝撲通一聲跪到在地,說道:“小子無才無德,只求郡王大人放小子一條生路。”
莫登庸大吃一驚,他立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陛下何出此言?真真是折殺臣了。陛下快快請起。”
小皇帝說道:“郡王不答應,小子就不起來。”小皇帝膝行兩步,向前挪移,一把抓住了莫登庸的雙手,說道:“黎氏至今氣數已盡,回天乏術了,小子也不敢有逆天意,願意將江山託付於郡王,只求郡王放過我黎氏一族。讓歷代先王,不失香火。”
莫登庸說道:“陛下何處此言,臣對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鑑。萬萬不敢有此心。萬萬不敢有此心。”說話之間,居然老淚縱橫。
小皇帝說道:“郡王,小子無能,不能救天下於水火之中,唯有託付於郡王,還請郡王答應吧。”小皇帝說話之間,就行莫登庸磕頭,“咚”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扣在地面之上。
莫登庸大吃一驚,他實實在在沒有想到小皇帝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他立即膝行上前,扶住小皇帝,大哭道:“陛下何必如此啊?”
小皇帝一把抱住莫登庸,說道:“郡王,小子無能啊?”
說話之間兩人居然抱頭痛苦。
莫登庸眼中淚光模糊,心中暗道:“這光紹小兒,一定要殺我了,以他的心思,絕對不會向別人磕頭,他這個頭是催命頭。看來,他的行動就在這幾日了。”
小皇帝眼睛之中也閃過一陣寒光,暗道:“朕已經紆尊降貴到這個地步了,將朕的面子都踩在泥裡了,朕就不信你還不去皇宮。而且真正動手的地方,也不是皇宮。”
兩人抱頭大哭一陣,莫登庸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將小皇帝扶起來說道:“陛下有話好好說,何必如此。請陛下放心,臣定然沒有此大逆不道之心。”
小皇帝哽咽的說道:“朕知道郡王是忠臣,但是郡王的手下全部是忠臣,其中難免沒有一二想黃袍加身之輩。”
莫登庸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了,因爲小皇帝此言是誅心之言,怎麼接都不對。
小皇帝說道:“事已如此,是前代先王失德如此,非人力可以挽回了,朕即便是再想力挽狂瀾,亦是不可能。形式如此,唯有急流勇退才能保全黎氏一門性命。朕之所以將將阿姊嫁給郡王世子就是這個意思。”
莫登庸說道:“犬子有幸尚主,是莫氏一門的福分。”
小皇帝說道:“朕亦向郡王求取莫氏佳女,從此我黎氏之君,接娶莫氏爲後,如當初遼國,耶律蕭氏之親。黎氏女嫁莫氏,男娶莫氏,莫氏也如此。從今黎莫一體。朕也拜郡王爲大將軍大丞相。執掌安南上下。不知道郡王意下如何?”
莫登庸心動了。
莫登庸的的確確心動了。
其實莫登庸對安南之主的位置,並沒有多大欲望,並不是非要得之不可的。而是形勢如此,大得不耳。
並不是莫登庸是黎氏忠臣,就好像是並不能說曹操不篡漢,就說曹操是漢之忠臣一樣。對他們這樣的權臣,最注重的是權力本身,而不是一個虛名。
對現在的莫登庸來說,雖然他掌控了升龍附近很大一片土地,但是安南並不是全部歸順於他,西方,與南方都有軍閥林立。
這個時候篡權,對莫登庸來說,將會有很大的負面影響。如果小皇帝真正與莫登庸這樣親密合作,任莫登庸執掌安南大權,那時候,有沒有安南之主這個虛名,還真是無所謂的。
至於將來有需要名副其實的一天,又是另一回事了。
“陛下對莫氏的信重,臣銘感五內,敢不從命。”莫登庸雙眼通紅,好像感動的熱淚盈眶說道。
小皇帝心中大喜,暗道:“好,朕就能看你活過幾日。”他說道:“既然如此,朕阿姊的婚事就是安南大事,應該大辦,昭示天下。以示天下,從此黎莫一體。朕想讓阿姊從皇宮正殿出嫁,郡王以爲如何?”
莫登庸心中一動,暗道:“小皇帝說了半天就是爲了這個吧,正好如你所願,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莫登庸一副被感動的樣子,說道:“殿下,對莫氏天高地厚之恩,臣敢不從命。”
小皇帝已經達成目標了,一刻也沒有想在莫家待下去。匆匆的與莫登庸說了幾句,就起架回宮了。
莫登庸在大門處目送小皇帝離開之後。
“殿下,你覺得小皇帝辦法怎麼樣?”範嘉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來了。
莫登庸與小皇帝說話的時候,身邊雖然沒有其他人,但是並不是說他們兩個人說話的內容就沒有別人聽到了,範嘉謨作爲莫登庸的智囊,在密室之中,將所有話都聽的一清二楚。
莫登庸說道:“說實在的,孤心動了,但是一想到陳大人。孤就知道,小皇帝說的再好,也是鏡花水月,即便孤信了小皇帝,但是小皇帝敢信孤嗎?”
信任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當初鐵山伯陳真雖然跋扈,但是卻是有功之臣,很受將士擁戴。卻被殺死在宮中。以至於現在鐵山伯舊部之亂,還沒有完全平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