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一定要死,一個未必能死。吳鳳儀選那樣,還用說嗎?
吳鳳儀入水逃生,好像提醒了兩岸的莫軍。紛紛有人跳進河裡,一個個咬着腰刀爬上了畫舫之上。安南小皇帝自然是無處可逃,被硬生生的生擒活捉了。
莫登庸目光炯炯的看着下面兩人,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南小皇帝與鄭太后。
莫登庸說道:“陛下,臣有何對不住你的地方?”
安南小皇帝現在一點膽氣也沒有了,嚇得渾身發抖,顫顫巍巍的說道:“是朕鬼迷心竅,是朕不對,朕願意下罪己詔,不,朕下禪讓詔,朕,不,臣拜見陛下,臣拜見陛下。”
一邊說一邊磕頭如搗蒜,連頭上都磕出血來。
“夠了。”鄭太后厲聲喝道:“皇帝,你是大越的皇帝,身死而冠不免,死則死矣,何不想這賊子求饒?”
小皇帝充耳不聞,說道:“臣只求陛下饒了臣一命,饒臣一命。”
莫登庸忽然開口了,說道:“其實饒你一命並不是不可以,孤本來沒有想要你的命,但是你自己作死,殺我愛卿,不殺你,怎麼向範卿交代?皇帝就不用求饒了,時候一到,孤自會送你上路。”
一股尿騷-味傳來。原來小皇帝已經被嚇破膽了。
莫登庸看向鄭太后,說道:“難道鄭太后不怕孤殺了你嗎?”
鄭太后說道:“成王敗寇,我從小就知道了,從皇帝要殺你的時候,我已經做好被殺的準備了,要殺就殺。何須多言。”
莫登庸說道:“錯了,孤不會殺你的,因爲你身後有鄭氏,鄭氏在一天,你就活一天。你就祈求鄭氏能一直保持現在的影響力吧。”
小皇帝早已崩潰,此刻一聽自己必須死,而鄭太后不需要死的時候,瘋狂的撲過來,撲向了鄭太后說道:“爲什麼你能活,我必須死。”他一口咬向鄭太后,鄭太后用手一擋,狠狠的咬在手臂之上。
莫登庸冷笑道:“將他們兩個人拉下去,分別看壓,陛下身體不好,萬萬不能耽擱治病。”
“是,”說話之間,有人上來將兩人生生拉了下去。
小皇帝好像是失心瘋一樣,而鄭太后卻面如死灰,早已心死了。
吳鳳儀千辛萬苦的離開了升龍。他一口氣游出了好幾十裡,游到手腳發麻,遊得渾身無力,遊得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他漸漸的進入了半睡半醒之間。好像是醒着,但又好像是昏睡着。
直到河水將他打在岸邊纔算是清醒過來。
吳鳳儀一摸自己的傷口,臉色一下子黑了起來,原來他包紮手臂的紮帶,早就不直到在什麼時候已經掙扎掉了。傷口被泡的浮腫之極,卻流不出一點血了,而他卻覺得全身發冷,是一種冷到骨髓裡面的冷。
吳鳳儀看到傷口,心中只覺得更冷了。
在冷兵器時代,受傷與死亡之間的距離,其實並不遠,在抗生素之前,受傷之後,傷口感染而死的人,簡直不要太多了。
吳鳳儀身上的傷勢不重,但是被泡成這個樣子,吳鳳儀必須正視這一點,他或許就要死這一道小小的傷口之上,或者說死在安南了。
“不行,我身死是小,殿下大事爲大,我必須在死之前,將消息傳遞出去。”吳鳳儀心中想道。
要怎麼傳遞出消息,吳鳳儀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根本走不了多遠。而附近唯一有他埋下的暗樁的地方,就只有升龍城。所以吳鳳儀必須再次返回升龍城。而以他身上的明顯的刀傷,如果轉回去,與送死相差不大。
不過吳鳳儀此刻已經至生死於度外,一咬牙整理一下衣服,將你弄得好像是一個叫花子一樣,掉頭回去了。
這裡離升龍城不過數裡之地,不過這數裡之地。吳鳳儀足足走了一整天。
到了升龍城附近的時候,已經是關了城門。
吳鳳儀一看心中一寒,知道自己必須在城外躲過一夜了。
吳鳳儀只好在城牆附近找一個凹陷處,又弄了好些枯草,團在身上。忍着飢腸轆轆,努力讓自己睡着。
忽然他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忍不住渾身發抖。他這才知道自己病了,只是他大腦之中好些是塞了棉花一樣。什麼也想不起來,什麼也不想去想。
半夜時分,城門忽然吱吱呀呀的推開了,一擡擡棺材被擡了出來,棺材之外,有太多人屍體被草蓆卷着,堆在車上,甚至有些人的屍體根本連一張草蓆都沒有,全部堆積在平車之上,推了出來。
這是三種不同的狀況,凡是有棺材的,都是城中富戶,或者乾脆就是莫氏士卒,他們死之後,纔有安排後世,有棺材用。而卷着草蓆的大多是城中被誤傷的百姓。
這些百姓本來就是平民,升龍這幾年又不太平,故而這這些百姓本來就不富裕,而且城中死的人這麼多,有能力的都將棺材鋪都掏空了。
這樣一來城中普通百姓,只能用草蓆一卷埋了了事,至於那些連草蓆都沒有的人,要麼是舉家被殺,沒有親人了,要麼就是小皇帝的手下。
死的人太多了,在城中停留的時間長,容易得瘟疫,所以半夜開城門,將所有的屍體全部送出去。
算不上舉城而出,但也相差不多,這麼大的動靜將吳鳳儀驚醒了。
吳鳳儀強撐着,混入入城的人羣之中。一進城就想他去找情報點。他強撐着來到這裡,還沒有說一句話,就栽倒在地面上。
“吳大人,吳大人醒醒,吳大人醒醒。”聲音好像是從極遙遠的遠方傳來。吳反應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他努力睜開眼,一絲亮光從照進眼睛之中,不知道睜了幾次,纔算是睜開了眼,看見眼前幾個人。正是他埋在升龍的暗樁,他努力將他所知道,升龍之變的內情告訴他們,並將小皇帝割讓海雲關以南的文書,遞給他們,說道:“不惜任何代價,用最快速度將這升龍的消息,傳到殿下哪裡,記住,不惜任何代價。”
“是。”
吳鳳儀這才安心昏睡過去。
就在吳鳳儀想辦法將消息傳遞出去的時候。升龍之變的影響也擴散開來了。
“大人,鄭綏有異動。”阮世恩說道。
範嘉謨去世,讓莫登庸如斷一臂,不過很多事情不能中斷,莫登庸不管是再懷念範嘉謨,都要適應沒有範嘉謨的日子。
而這位阮世恩,就是代替範嘉謨成爲莫登庸的謀主之一。
這位阮世恩並不是文官,而是宦官,所謂下面沒了的一員之一。
莫登庸問道:“這位鄭國舅又玩什麼花樣?”
阮世恩說道:“鄭綏昭告天下,說殿下大逆不道,弒君廢后,號令天下忠臣義士共討之。”
莫登庸說道:“好像我這位國舅就是忠臣一樣。”
鄭綏與鄭太后有親,算得是一家,所以稱鄭綏爲國舅,也不爲不可。不過這位國舅有幾分忠心卻不見達。
當初爲了平定鐵山伯余部之亂。小皇帝讓鄭綏與莫登庸兩路一起進攻,其中未必沒有互相牽制的意思。但是鄭綏打到一半,居然將敵人丟在一邊撤退了。
這樣撤退,看上去是坑了莫登庸一把,其實卻是幫了莫登庸一把,有鄭綏在,很多小勢力還能在夾縫之中生存,但是鄭綏一走。莫登庸失去了牽制,莫登庸立即大張拳腳,將這些小勢力一一吞併,成爲莫家軍,最後小皇帝發現他只能面對一個鐵板一塊的莫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