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延汗看着應州城城頭的王字旗說道:“應州城裡面是大同王勳,沒有想到這王勳老兒還有幾分本事。”
阿著說道:“這王勳也不過如此,如果在大同城之中,我等拿他沒辦法,但是在想小小的應州城之中。取他性命卻是不難。”
達延汗說道:“爲什麼要殺王勳?”達延汗淡淡一笑道:“和正德皇帝相比,王勳不過是一個小嘍囉而已。”
達延汗深深看了一眼應州城轉身就走。
王勳在城池之上看得清清楚楚,蒙古騎兵一隊隊繞過應州城向東而去。
王勳一拳頭砸在城頭之上,暗道:“不好。”
蒙古繞過應州城是爲了什麼,稍稍有一點軍事常識的人,就會知道,他們的目標是正德皇帝。不一會兒,魏彬就已經知道了蒙古人的動靜,慌忙跑到了城頭之上,來找王勳,說道:“蒙古人繞城而走,可是向皇上而去。”
王勳說道:“我已經將全部夜不收都放出去了,讓他們無論如何也要將消息送到皇上那裡。”
在蒙古大軍環視之下,硬生生闖出重圍。其難度不下於太史慈北海城下連衝黃巾軍營,但是並不是每一個夜不收都用演義之中太史慈的身手,這派出去的幾十個夜不收,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這一去,恐怕沒有一個能活着回來。一想到這裡。王勳心中不由得隱隱作疼。
“這樣就行了嗎?”魏彬的臉色有發青。他的眼睛直中爆出一絲兇光,四處一看,厲聲喝道:“退下。”
所有都退出到數丈之外,現在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魏彬,一個是王勳。
魏彬靠近王勳說道:“王大人,皇上的命令可是讓他拖住達延汗,可是達延汗繞過應州城,你如果沒有一點作爲,將來怎麼面對陛下。”
王勳說道:“魏公公,你也知道,咱們是什麼底細。總共萬把人,真正能跟得上蒙古人的也就三千騎兵,我們根本對他們無能爲力。怎麼拖住。追不上,打不過。除了據城而守,還有什麼辦法?”
魏彬說道:“如果僅僅是這樣,我就不會去找你了。我給你講個故事。當初從跟着英宗皇帝出京的大臣勳貴,全部戰死了。只是你相信,咱們別得不說,單單說當初的英國公張輔是什麼樣人,從小就跟着河間王張玉南征北戰,張玉是成祖爺膝下的第一戰將。英國公從小小就跟着河間王征戰,在永樂年間,三徵交趾,揚名海外,雖然年老,但是英國府的家將卻不是吃素的,身邊的家將恐怕是整個大同鎮的夜不收都比不過,這樣的他,即便是讓他領着走趟漠北,未必回不來。即便是萬軍之中,也能殺出一道血路。但是老爺子,卻硬生生的死在土木堡了。”
王勳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他已經猜出魏彬想要說什麼了。
魏彬見王勳不搭話,只好繼續說道:“私下傳聞,英國公是自殺的。皇帝出了事,英國公死了還能保全家族,如果不死,恐怕連家小也保不了。”
王勳哪裡還不明白魏彬說得是什麼意思了。如果任由蒙古人圍攻皇帝,但凡皇帝出了什麼問題,王勳如果不做出來什麼的話,那麼不僅僅是王勳,連王勳整個家族都會面對慘烈的局面,但是讓王勳傾城而出,王勳也不肯。
他是一個將軍,身系部下的安全,如果貿貿然輕身而出,根本是對部下不負責。
如果可能,這種危險極高的戰鬥,王勳絕對不想打,但是現在恐怕不打不成了。
看着王勳沉默的樣子,魏彬有點急了,說道:“王大人。你可要想想,以英國公大明第一勳貴,還不得不自殺保全子孫。更何況你啊?”
王勳忽然擡頭說道:“魏彬,英國公是怎麼樣,只是傳聞而已,但是王振的下場,可是天下皆知。”
魏彬一瞬間打了個冷戰,王振是什麼下場?王振是正兒八經的族誅。
魏彬聲音低沉的說道:“正是知道這一點,我們纔不能不做什麼?”
王勳咬着牙,直咬着後牙槽疼,甚至牙齒都快要出血了。
正德皇帝這一次出征,勝負幾何。王勳並不知道。
當年英宗出征之事,瓦刺能集結的不過三萬騎而已,瓦刺也先也不過是太師之位,上面還有蒙古大汗,名不正言不順。哪裡比得上達延汗的勢力與威望。那時候英宗以爲北征如同打獵一樣,結果被虜北狩。而當今的皇上,聽說是最不靠譜了,是不是也將出徵當成一場遊戲啊。
一想到這裡王勳就覺得一股無力之感。
他面前有兩條路,如果正德大勝,自己按兵不動,固然會被苛責,但也算不了什麼大事。最多被降職而已。這是最好不過了。但是如果正德出了什麼不測之禍。那麼整個王家都要倒大黴,說不定是有九族之禍。
王勳不是一個人,他世代家門,像他這樣的家族,從來不是他是一個人,而是一大家族。
死一個人,還是死一大家,他不敢賭。
王勳大喊道:“老虎。”
老虎立即從遠處走過來,說道:“大人。”
王勳說道:“傳令下去,讓兄弟準備好了,準備出城。”
王勳理也不理魏彬,轉身離開。
不過,王勳準備出城,會上達延汗一會兒,但是並不代表,王勳就一心想死了。王勳也不會傻乎乎的跟達延汗硬碰硬的。
等城外的蒙古軍隊全部撤離了。王勳才帶着不足三千騎兵出城,這樣的墜在蒙古騎兵後面的任務,根本不是步卒可以勝任的。能勝任的也只有騎兵了。
“跟在蒙古大軍後面,等到了地點直接繞過蒙古大軍與陛下匯合,也許能有驚無險。”不管王勳怎麼安慰自己,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這一次凶多吉少,在離開城門的時候,忽然停住腳步了,說道:“老虎,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留在應州城中吧。”
王老虎說道:“大哥,你何出此言?”
王勳說道:“這一次非常兇險,我怕有去無回。我恐怕我去之後,家裡面沒有人扶持。”
王老虎笑道:“大哥,我王老虎,從從軍開始以來,不知道和閻王爺打過多少招呼了,早死晚死都是,而且,大哥你也知道,我肚子裡面沒有一點文章,能賣的只有這把力氣。大哥讓扶持家裡面,我恐怕被賣了還被人數錢的,再者今日這麼兇險,我又怎麼能不配在大哥身邊,即便是再兇險,我們也能殺出一條路來。”
王勳哈哈一笑道:“我等兄弟齊心,合力斷金。”
“駕。”
王勳出了應州城,並沒有追多快,只是遠遠的墜在蒙古騎兵的後面,數萬人過境的痕跡,簡直不要太明顯,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即便如此,王勳也是十分謹慎,畢竟他跟蹤的是五萬騎兵。不是五萬牲口。
山西這個地方,是大大小小的盆地與河谷相連,就在王勳緩緩的進入桑乾河谷的時候。忽然一陣號角之聲,兩邊上的山巒之上,忽然多出了不知道多少旗幟,地面上開始了激烈的顫抖,是大隊騎兵,不僅僅是從前面,還是從後面一起出現,將王勳堵在山谷之中。
王勳的臉色一下子陰沉如鐵。“該死,這一次精銳夜不收,全部損失掉了,居然中了韃子的埋伏。這一次不僅僅是凶多吉少,恐怕是十死無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