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將所有人都叫過來,說道:“諸位,今日到了這裡,成敗利鈍就在此一舉了。只需奪下眼前的關城,就是大功一件,殿下必然重重有賞。”
汪直目光的壓力之下,他所有手下都說不出來一個“不”字來。
汪直看似謙和,實則霸道,故而他手下除非不要命了,否則沒有一個敢出來與他唱反調。這個關鍵時候,更加沒有了。
汪直立即開始分派任務,他讓幾十個人繞過在山路上掀起風塵,做出大隊人馬來到的樣子,然後讓兩邊人的在山頭上放火,雖然季節不對,形不成大規模山火,但是也足以造成濃煙滾滾的局面。而他帶着剩下的人,直撲對面城池,用的不是別的東西,就是帶貼鐵勾的繩索,這些東西,在山間走山路時候用的,卻沒有想到現在也用的着。
等所有人都準備好之後,汪直身先士卒的衝了上去。
幾百米的距離轉瞬即至,汪直掄起一個鐵鉤就扔上了城頭,好像是一個壁虎一樣,順着繩索就攀登上去了,他一上城立即覺得自己太高看對手了。
他發現城頭之上,根本沒有多少人,而且都是老弱殘兵。他衝上城頭之後才,才反應過來。
汪直顧不得驚訝,長刀揮舞,一護住城頭,叮叮噹噹與城頭上所有人站在一起,汪直的武藝並不高,或者說與俞大猷相比,簡直不可道計。但是在城頭上居然有不可抵擋之勢。
汪直知道,這並不是自己一下子變強了,而是城頭的抵抗真的好弱啊。
海雲關北邊濃煙滾滾,朱厚煌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得見,更何況,朱厚煌還不是瞎子,他幾乎是睡覺也睜着一隻眼睛看着城頭。這麼大動靜,又怎麼注意不到啊?
朱厚煌立即知道是汪直出現在海雲關之北了。
這個機會,是朱厚煌等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纔等道的機會,朱厚煌又怎麼會放過啊。
朱厚煌叫道:“吳明,俞大猷。”
“末將在。”兩人齊聲應答道。
“全力攻城。”吳明與俞大猷立即答應下來。按照早已佈置好的方案,開始攻城了。
朱厚煌之前都是有所保留的。因爲朱厚煌知道,軍隊是他本錢,是他將稱霸南洋的基礎,即便他背後有整個大明做後盾,沒有足夠的軍力保障,南洋都護府,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般,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讓雍軍消耗過甚的。
朱厚煌之前一直保留的雍軍主力不動,固然是想保持在手中一支一錘定音的力量,但也是保證自己手中的籌碼安全。即便是事不可爲,朱厚煌一萬雍軍在手,還有海上的艦隊,全身而退,還是能做得到。
如今朱厚煌將自己所有的砝碼都砸了進去,生死成敗,全部交給老天老決定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朱厚煌一連十幾日的猛攻,在加占城軍逼到了即將譁變的邊緣,或者說譁變之後也沒有成功的地步。在攻城亦死,抗命亦死之中,做出選擇。而這樣的猛攻也將城頭的精氣神消耗殆盡了。
海雲關固然是天下險關,但是並非沒有缺點的,他的缺點就是關城的面積不大。
關城的面積不大,在讓敵人不能全力進攻的同時,也限制了海雲關駐軍的數量。
海雲關只能保證數千駐軍的空間,否則飲水都成了問題所在。而海雲關太平日久,再加上安南內部軍閥混戰,這裡的兵力也撤出不少,只剩下兩三千士卒與家眷了。在這樣聯繫十日的輪番攻擊之下,整個海雲關早已疲憊不堪,只剩下一口氣了,這一口氣,就是後方的援軍。但是莫登庸與鄭綏安南霸主之爭,就要這十幾日之間揭曉,安南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在翹首以盼,看看今日之安南到底是莫家天下,還是鄭家天下,誰有空理會南方蠻夷之地的一個小小關卡的成敗啊?
所以,當海雲關之北燃起熊熊的濃煙的時候,整個海雲關的氣也就泄了。
這一泄氣,再加上俞大猷與吳明兩部,絕不是占城軍可比,攻城姿態凌厲之極。他們兩部旁觀攻城十日左右,日日都在想,如何換我上,該是一個什麼局面?
如今,等到他們上場,早一準備好了。雖然算不上萬無一失,但也足夠精通 ,不算生手。
火炮弓箭的壓制,士卒勇敢的前進,乃至於叫你們的身先士卒。如狂風爆雨的向城頭摧去。一時間,城下喊殺聲震天,朱厚煌在後面,看不真切,只覺得看的人都聲嘶力竭,不要說中大工程的人了。朱厚煌心中陡然一個念頭,今日如果攻不下此城,今次就攻不下此城。
不過俞大猷並沒有讓朱厚煌失望。忽然一聲高呼之聲傳來,卻見城頭上一面越字大旗,陡然從城頭落下來。
朱厚煌又看見一面染血的雍字大旗,被掛了上去。
朱厚煌心中一鬆,暗道:“大局以定。“
果然如朱厚煌所想,事情並沒有什麼反覆。不過一會兒功夫,本來緊閉的大門轟然洞開了。雍軍一行人列陣而出。俞大猷提前一顆人頭,跪在朱厚煌面前,道:“臣幸不辱命。“
朱厚煌沒有去看,就知道這一顆人頭定然是海雲關主將的人頭。朱厚煌大喜道:“此戰汪直迂迴百餘里,克峴港爲第一功,而俞將軍破海雲關爲第二功。“
俞大猷心頭一震,他本是聰明之人,再聽朱厚煌這麼一說,很多事情都明瞭起來了。道:“殿下海雲關之北是汪直所爲?“
“正是。“朱厚煌說道。
不知道怎麼了,俞大猷固然承認汪直所部功勞是不容抹殺的。但是這兩次做戰。汪直都是首功。俞大猷覺得心中很不舒服。
“殿下,“阮潤臣從後面跑過來說道。“占城軍想要入城,臣看他們的樣子,恐怕…恐怕…“
“恐怕要屠城啊?“阮潤臣說道:“不能讓占城軍有污殿下之名。“
朱厚煌看了一眼阮潤臣,對阮潤臣的心思瞭如指掌。阮潤臣是安南人,雖然勢盡來投,但是心思還在安南,想要保全海雲關上下。
這是人之常情。但是朱厚煌卻不能如他之願。因爲朱厚煌所考慮的與阮潤臣不同。
這十數日來占城軍死於城下,何至萬計。占城軍中未嘗沒有怨毒之心。朱厚煌必須讓這股怨毒之心發泄出來。
占城軍有屠城之心,如果自己去阻止,會不會將這股怨毒之心集於自己之身。
軍隊是一頭猛獸,不讓食人,就會食己。
朱厚煌沉吟一會兒,說道:“孤知道了。“
阮潤臣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殿下。“
朱厚煌說道:“孤說:“孤知道了`。你聽不見嗎?“
兩人說話之間,大批占城士卒衝進城。他們會幹什麼,朱厚煌與阮潤臣都知道。
“殿下,臣之所以追隨殿下,就是殿下仁德之心,而如今海雲關己降,具爲殿下子民,殿下待之何其之酷烈?“阮潤臣還想挽回局面。
“不必說了,圍城而降者不赦。“朱厚煌冷冰冰的說道。
朱厚煌固然同情海雲關中之人。但是更知道,他還有借重占城軍之處。所以他不可能改變主意。
“孤也要讓天下人知道,孤不僅僅有仁德,亦有霹靂手段。無需多言,孤意己決。“朱厚煌的威勢越來越重,單單是一句話,都說得阮潤臣冷汗直流,所有勇氣都一掃而空,低頭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