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郎機船隻長層建築完好無損,只是吃水線持續上漲,幾乎就要淹沒船舷了,一看就是進水了,進水還不淺,其他佛郎機船隻都已經靠過去了,將這一條將沉的船隻上的所有東西,全部給搬下來。
只是佛郎機船隻上的大炮肯定是搬不下來的。
“可惜了這些大炮。”朱厚煌看着這樣的場景暗道。
許棟身上忽然繃緊,朱厚煌甚至聽到了許棟身上的一些金屬零件叮叮噹噹做響。朱厚煌回頭一看,卻見許棟死死的抓住了千里鏡,簡直要將千里鏡的銅製鏡筒給捏碎了。
朱厚煌轉過頭用千里鏡看向許棟看過去的方向,原來南洋艦隊的已經與敵人交上手了。
升龍府在紅河之南,紅河也是升龍的屏障,所以說,升龍府本身就有足夠的水師護衛。而且在莫登庸征戰安南的時候,也派上不少用場,不過這些船隻大多都是江船,與海船的結構有所不同。而且多比海船小。
但是與南洋艦隊這些船隻又有所不同。
南洋艦隊之中船隻駁雜,專門運貨的船隻根本沒有,有也是魏家自己持有。所以南洋艦隊多是廣船,蒼山船,滄海船,每一船的人員在五十到八十之間,間或有幾門佛郎機炮。但是更多的是弓箭,火藥武器之類。
與越軍升龍水師相比,其實並不站優勢。
大明初年,曾經在越南駐軍十幾年,這十幾年的駐紮,固然對大明的國力消耗很大,但是對越南也有很大的影響。
越南很多制度上都與大明相似,特別是在兵器上都受到了大明的影響,在戰船之上也是如此。
所以越南水師的武器與大明內河水師的武器幾乎相差無幾。而船隻大下也影響裡火炮的安置,南洋水師的船隻不能完全發揮出火力。所以一交上手,並沒有什麼優勢,反正陷入勢均力敵的處境之中。
雙方船來船外,炮來炮去,很快就打成了接舷戰。一打成了接舷戰,南洋水師的成色一下子暴漏出來。
不管什麼事情,肉搏戰最能驗證一支軍隊的成色了。
晚清事情的軍隊,不怕與洋人對射,就怕與洋人肉搏,就是這個道理。
南洋水師的本質上不過是商船隊而已。
魏家想在朱厚煌這一艘大船之上佔據一個好位置,就將這支船隊當成籌碼,獻給了朱厚煌。朱厚煌爲了按魏家的心,雖然進行了一些改造,比如說參一些沙子,但是並沒有根本上動魏家船隊的結構,大部分都是魏家的老人。
他們商人夥計的習性不該,如果讓他們遠遠的放箭放統,還能支持,但是他們與敵人並船血戰,卻沒有了這一份底氣。
沒有這一份底氣,立即在戰鬥之中顯露出來了。
許棟大罵道:“混蛋,姓魏的是幹什麼吃的。”許棟說道:“殿下,請派本部船隊上前支援吧。”
比起愛惜船隻,許棟更愛惜水師的名頭。一見魏瑞舟打成一團漿糊,心中惱怒非常,也顧不得這江水之中到底有什麼問題,立即想雍軍本部上前支援。
朱厚煌說道:“江上所有事務,孤都拜託給許二哥了,許二哥無須稟報,只需牢記,我東雍依海立國,水師成敗,關乎我東雍成敗。”
許棟聽了朱厚煌的囑咐,忽然冷靜下來,說道:“臣知道了。”
不過他依然堅持剛剛的命令,反正最終要在一片未知的水面作戰,遲疑並不是好辦法。
就許棟決定派出船隊支援的時候,魏瑞舟也怒氣勃發,一刀砍在欄杆上,說道:“都打得水面仗啊?”
“小少爺,我們退吧,下面的人頂不住了。”一個人猛地撲到了魏瑞舟的腳下,一把抱住了魏瑞舟。
魏瑞舟看見這個人,是一箇中年人,臉色煙熏火燎的,看上去根本看不清楚本來面目。魏瑞舟卻認出他來,他本來陰沉之極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說道:“林叔,你怎麼在這裡?你的船呢?”
這個林叔是魏家老人魏瑞舟對他很是信任,所以讓他領先鋒,卻不想他的船被奪了,他人還能在這裡。
林叔嚎啕大哭說道:“小少爺,那些安南仔都是瘋子,我們擋不住啊,快點退兵吧,否則咱們的這一點本錢都砸在這裡。”
魏瑞舟一隻手緩緩的按在長劍之上,問道:“我說,你的船呢?”
林叔好像沒有聽見魏瑞舟的話一樣,繼續嚎啕大哭道:“少爺,咱們犯不着爲那個什麼王爺賣命,即便是賣命也不能將老兄弟都賠進去,那個王爺在借刀殺人---”
他說話之間,魏瑞舟一劍刺下,將林叔給刺了個透心涼。魏瑞舟臉色露出不忍之色,但還是一劍拔出來,說道:“斬下他的人頭,掛在桅杆之上,傳令下去,凡是船隻失陷者,船上船長脫離者,立斬之。”
魏瑞舟再次掃過林叔死不瞑目的臉上,他好像不相信他一手帶大的小少爺會殺了他一樣。他緩緩的閉上眼睛。
自作孽不可活。
魏瑞舟雖然有拿林叔立威的心思,但是沒有想一定要了他的命,但是林叔所說的話,卻讓魏瑞舟必須要了他的命。
無他,他對雍王出言不遜,幾乎是大不敬之罪。而且魏瑞舟爲了向雍王表示忠心,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比如說魏瑞舟的坐船之上,就有很多雍王的人,這些人還是魏瑞舟主動要過來的。他說這樣的話,魏瑞舟如果不再做出什麼表示的話,那麼傳到朱厚煌耳邊,指不定傳成什麼樣子了。
魏瑞舟更知道,雍王決計沒有借刀殺人的意思,恰恰相反,如果這麼關鍵一戰,砸在他手裡,他今後的前程一定會受到影響的。
這些念頭在魏瑞舟腦中一轉,他猛地張開了眼睛,說道:“衝上去。”
魏瑞舟的坐船是南洋艦隊之中最大的,雖然不是五桅大福船,但是也是魏老爺當初縱橫海上的座駕。氣勢非凡。
本來在後面壓陣,此刻魏瑞舟要往前衝。所有風帆全部升起來,槳手一個拼命的劃了起來,整個船猛地劈開河道向前衝過去。
魏瑞舟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他特別交代道:“沿着河道中線走。不需要理會敵人,只需遠遠的開炮就行了。”
“轟”的一聲,魏瑞舟座船的船首炮開炮了。
魏瑞舟船隻上裝備的佛郎機炮並不多,只有十來門,能用上的也只有船首幾門火炮。
不過這四五門佛郎機炮全力開火,立即發揮出不一樣的威力。
這個時代想憑藉火炮擊沉船隻,還有點問題。也許是火炮的威力還有所欠缺。但是火炮統治水戰的局面,已經顯露無疑了。
雖然魏瑞舟前面的小船也有佛郎機炮,不過因爲角度問題,還有數量問題,在水戰之中發揮出來的威力並沒有相信大的。唯有現在魏瑞舟的炮火立即壓制住數艘敵船。
魏瑞舟親臨戰陣,再加上他剛剛下達的強硬的命令,一下子將局面給搬過來了。魏瑞舟的表現,朱厚煌與許棟在後面看到清清楚楚的。
朱厚煌說道:“許二哥,這個魏瑞舟怎麼樣?”
許棟其實看不上魏瑞舟。許棟雖然與魏瑞舟同樣是海商子弟出身,但是經歷卻截然不同,許棟爲了表示不與大哥爭家業,很小的時候,就獨自跑海,幾乎上算得是白手起家,在海上爭下好大面子,讓東海之上,誰不知道他許二哥上的名頭。雖然實力不算太大,但是已經是一頭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