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而過,祭天的日子就要到了。
正德回到紫禁城之中,盛裝待發,他所穿的是正式的龍袍,類似古代諸侯王的裝束,眼前垂下一流珠子,遮住了下面看上來的視線,讓人 看上去高深莫測。
正德站在大殿之上,所有人向正德行大禮,丘聚喊道:“平身。”
楊廷和好久沒有見過正德了,只是覺得正德消瘦了很多,遠遠的看不輕臉色,但是依舊覺得,正德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楊廷和將一張紙條塞給小太監,讓小太監遞上去。
現在不是朝會,而是祭天大典,所有的程序都已經安排好了,文武百官這個時候,就好像是牽線木偶一樣,任禮部禮官的牽扯,做出各種動作來,所以楊廷和想說什麼也只能塞紙條了。
紙條不一會就傳到丘聚手中,丘聚遞給了正德。
正德的臉上有一些不正常的潮紅,他看上去精神很振奮,低頭一看,卻見上面寫這着:“請陛下保重龍體。”正德想起小時候聽楊廷和講課的時候,心頭一暖,隨即被現實的冰冷給壓制了,說道:“大典之後,問楊廷和失儀之罪。”
丘聚低頭說道:“是.“他心中暗暗道:“楊先生啊,楊先生,你這是何苦啊。自討苦吃。”
按理說,大典之上所有人都被禮官監督,莊嚴肅穆,不能稍動。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再這楊廷和身爲百官之首,那個愣頭青會不給楊廷和麪子啊。所以這些小動作,根本沒有人管,但是算起來也算是失儀之罪,少不了罰俸。
不一會兒,大隊人馬從紫禁城正門出發。早有經驗的京城百姓都在大街兩邊圍觀。
大隊大隊的錦衣衛攔住人羣,此刻正德的帝王依仗全部打出,三千多面旗幟依次羅列開來,什麼龍旗,虎旗,這個旗那個旗,無數你說不上來名字的猛獸旗幟,還有手持各種兵器的依仗,是刀槍劍戟,之類十八般武器應有盡有。
最後出現的是正德玉輅。
玉輅就是正德所乘坐的馬車,以前的正德此刻都會觀看兩邊人來人往的人羣。但是此刻正德只覺得一個字:“冷。”他似乎覺得今年的冬天格物的冷,要比往年冷太多了,雖然他寬袍大袖的衣服裡面早已穿上了夾襖。但依舊擋不住冷風簌簌往裡面鑽。
正德的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抵抗這寒風,忽然玉輅停了下來,正德都沒有察覺出來,還是丘聚暗地裡提醒,正德才算是反應下來。
正德下了車來到祭壇。
祭壇是露祭,早就有人將事情安排妥當,據說祭天一次,就要用數十頭牛羊不等。甚至這裡有專門的飼養祭天用的牛羊。
之前,正德在祭天的時候,還有心思構想早就的計劃,在祭天的時候,告訴上天,求上天庇護,但是現在的正德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儀式,什麼時候完啊。
事實證明祭天儀式非常的長,這纔是剛剛開始。
正德拖着沉重的腿,在左右太監的簇擁之下,來道天壇,然後按着禮官的安排,起,拜,然後演舞。奏樂。
不過,這裡的舞蹈全部是莊嚴肅穆之極,一般一眼,對正德來說說,根本不好看。這裡的音樂也是如此,單調的很只有一個單音沒有和音。粗聽還好,但是聽過多次的正德,覺得這這音樂的催眠作用比較好。是儒家所謂雅樂。能正人心。
正德好是牽線木偶一樣,在禮官的指揮之下,讓做什麼做什麼,做的規規矩矩的,還算是合格。
但是丘聚眼神之中擔憂卻越來越多了。
正德有今天這麼好的精神,並不是正德的身體好了,而是正德用藥了。
正德昨日的情況根本承受不住祭天的折騰,但是他執意要去,丘聚爲了正德身體着想,甚至說出了將張太后的叫過來的話。被正德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正德與張太后的矛盾由來已久。所以正德即便是病了也拒絕張太后與夏皇后的的照顧。要不是逼急了丘聚也不敢這麼說。
但是正德依舊是正德,即便是在病中也是一樣。
正德最後壓服了丘聚,並讓太醫開了一些大補的藥,這纔有今日的精神頭。看上去不錯,但是都用藥物在撐着,等這一股藥勁過去,正德的身體說不定會更差。作爲在正德身邊的丘聚,觀察的更加仔細,他發現正德動作越發遲緩起來。讓丘聚心中更加擔心。
如果不是在祭天這樣莊嚴肅穆的環境之中,丘聚此刻都想攙扶正德。
但是丘聚知道此刻萬萬不能亂動,否則說不定他 大好人頭就會被砍下來。
這樣場合是萬萬不能亂來的。
丘聚只能看着正德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遲緩。
“拜。”禮官嘹亮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覆蓋了在場的所有人。正德領頭,帶着文武百官拜下。
“起。”禮官的聲音再次想起,文武百官起來,卻發現正德依舊跪在哪裡一動一動。
禮官只好重複道:“起。”
丘聚立即覺得不對勁。也顧不得祭天不祭天了,立即從旁邊竄出來,來到正德身邊,卻見正德雙眼緊閉,頭擱在雙掌背後,已然昏迷了,丘聚說道:“必須昏過去了。”
這個消息傳開,文武百官瞬間爆炸開來。
“肅靜。”楊廷和說道:“文武百官各居其位,亂者以失儀論處。”
楊廷和威望卓著,一瞬間壓下了文武百官,然後楊廷和讓丘聚趕快將正德送到一處暖閣之中,隨行的太醫立即給正德診脈,好一陣子,太醫纔算是理清頭緒了,他苦着臉說道:”陛下的病本來只需好生將養,補足元氣,今冬過後,等陽春之日,就會痊癒,但是如今本來元氣不足,又受了風寒入體,身體更加堅持不住,臣恐怕,不容樂觀。“
太醫治病固然有危言聳聽的習慣,但是他們一不敢亂說話,說出這個話來,證明正德的病嚴重到一定程度了。
正德在祭天這樣重大的場合暈倒,瞬間傳遍整個官場。
本來不平靜的北京官場,好像是砸進去一塊石頭一樣,掀起了滔天巨浪。首先一點,楊廷和與丘聚就有了爭執,就是正德去哪裡養病。
在丘聚看來,一定要去豹房,因爲正德之前一直在豹房住,但是楊廷和卻希望正德去紫禁城中住。紫禁城纔是皇帝該住的地方,甚至正德真有不豫,也應該在紫禁城太和殿發喪,所以讓正德住紫禁城是正理,但是丘聚卻萬萬不可,他深知正德厭惡紫禁城厭惡透頂,不僅僅討厭城中的人,也討厭紫禁城的建築。如果讓正德去紫禁城之中養病,這病恐怕也不用好了。
楊廷和這才做罷,不過很快,另一件事情就來,就是楊廷和入豹房值宿。
陛下重病,身下無子,如果沒有一重臣在身邊,萬一一紙詔書從豹房出,文武百官怎麼才能知道這旨意是不是正德的旨意,而不是某個咱家寫了一篇。所以楊廷和堅持要在正德身邊值守,丘聚想阻攔也阻攔不住,而且他如果阻攔的,反而顯得他居心莫測。只好答應下來了。
剛剛送正德回到了豹房之中。宮中兩個大佬就來了,就是張太后與夏皇后。不管正德多不喜歡兩人,尤其是夏皇后,但是名分上正德都違抗不了,更不要正德身邊的太監了,張太后一來,第一件事情對這丘聚喝道:“給哀家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