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提出的條件送到了楊廷和手裡面。
楊廷和一看,眼睛微微一縮,暗道:“看來,朱厚煌也是色厲內荏。”
楊廷和起身來來回回的走動。好一陣子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時機不對。不過也要先插上兩手。”
等楊廷和信來到了楊慎這裡,楊慎展開一看,微微皺起眉頭。隨即展開了。
“要求在東雍安置朝廷官員,監督雍國情態。”王陽明皺起眉頭說道:“有一點過分了吧。”
“不過分,以上條文,一個字也不能改。”楊慎說道。“如果王大人,不能決斷,就去請示雍王殿下吧。”
這一條不在朱厚煌交代給王陽明的條文之中,他不好決斷,只好去請示朱厚煌。
不一會兒朱厚煌來到這裡。
朱厚煌聽王陽明細細聽王陽明說過之後。轉過頭來說道:“楊大人,如果楊閣老一直是這個態度,那麼我們就不用談,直接去京城談便是了。”
楊慎說道:“殿下,如果你非要如此的話,家父說過,他自然敢奉陪,只是他願意做於少保。只是不知道殿下您又想做什麼?”
朱厚煌知道,楊廷和的意思,如果朱厚煌不見好就收的話,他不介意打到底。
如果說對佛郎機的戰爭經驗是什麼,就是你可以做決定戰爭何時發生,但是卻不能決定戰爭在什麼時候結束。
所以,有時候適可而止纔是上之上也。
朱厚煌沒有不知道如果朱厚煌真的兵臨城下,面對是楊廷和的一封條件更好的條約,還是一場長達數月的攻城戰。而且是見不到勝利的攻城戰。
朱厚煌心中長嘆一聲:“罷罷罷。反正在天津這一帶打下多少地方,到最後也只能退走,多站一點,少站一點地方,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而且朱厚煌並不以爲自己在東雍的一舉一動,真能避開正德的耳目,東雍是正德在時錦衣衛東廠重點經營地點。東雍大大小小的事情,只有正德想知道的,就立即能夠知道了。
而楊廷和這一場大清洗,還在錦衣衛東廠狠狠的清掃了一大片。讓錦衣衛與東廠上層亂成了一團漿糊。很多人投奔東雍。
特別是在東雍的暗樁,大批大批的暴漏。所以大明對東雍的滲透直接落後了好幾個月的進展。
朱厚煌不認爲,區區幾個官員。能將東雍的底細掏乾淨。
“好,這一條孤答應下來。”朱厚煌說道:
“好,雍王快言快語。”楊慎說道:“其實以上都是虛言,家父只希望殿下能答應一件事情,其他的都好說。”
朱厚煌說道:“何事?”
楊慎鄭重其事的說道:“只要殿下答應,從今以後,有生之年,不再踏上大明一步。家父就答應,先帝之時如何,今後依舊如何?”
朱厚煌閉上眼睛默默思量,他長嘆一口氣,他想了有想,東雍好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到現在還離不開大明的人力物力。他很想說一句硬話。但是一想起東雍的基業,比如龐大的建設開支,比如海軍軍費開支,等等。都需要貿易利潤來填補。與佛郎機之間的貿易出現了波折。東雍的財政已經出現了問題。如果大明的貨源又出了問題,那麼東雍的財政等着崩潰吧,連發現紙鈔,也撐不過去。
東雍財政體系崩潰,也就東雍還能控制在朱厚煌的手中,至於其他的地方,比如說峴港,呂宋,古晉,星港,馬六甲等地,等着崩潰吧。
朱厚煌說道:“好,孤答應。只是必須加上一句話。如果朝廷不以二心待孤,孤有生之年,再也不踏上大明一步,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這一刻朱厚煌真有一點相信楊廷和的誠意了。
如果雙方真能相安無事,朱厚煌一心開拓海外,也是一個極好的分工與選擇。不過朱厚煌數年的歷練,讓朱厚煌知道,不要看說道這麼好。即便是能維持三四年,朱厚煌已經燒高香了。
甚至一兩年之內,就維持不住,也是很可能的。
雙方的協議一達成。
楊廷和立即下達聖旨,重新確定了朱厚煌,雍王,南洋都護,又有一個徵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其實在明代已經沒有開府儀同三司的官銜了。楊廷和用這個漢魏時纔有的古官稱,就是一種暗示,他既給東雍這邊與大明不同的體制,安上一名頭。也是一個暗示,暗示雍王之後,不再是大明王爺。而是外藩了。
朱厚煌接旨之後,從天津撤離。
不過,朱厚煌也不是什麼老實人,大批天津的民夫,還有軍戶,足足有一兩萬戶百姓,從這一帶擄走了。
還從天津撈了數萬兩白銀。
其實天津這個沿運河城市,含金量是相當大。如果朱厚煌死勁的撈,幾十萬兩也這撈出來。不過畢竟是大明,不是海外。朱厚煌還是留了幾分情面。
不過,大軍從東雍來需要大把的時間,同理從天津回到東雍,也需要大把的時間準備,而且又帶了一兩萬戶百姓。準備時間需要更長了。
不過,當朱厚煌跟着一隊船隊一起離開了天津之後。楊廷和知道了雍王離開之後,長長了鬆了一口氣,不過這時候,他又要面對另一個棘手的敵人。
楊廷和皺起眉頭,不說話。靜靜的聽着下面的人說話。
“陛下,說他是以弟繼兄,是來繼帝位,但不是以皇弟身份來繼皇嗣。登基大典,陛下不滿意,他要以藩王的身份直接登臨皇位,而不是以皇嗣的身份登基。”
“楊閣老,不知道您對此事有什麼意見?”
楊廷和說道:“我會與陛下談一談的。”
楊廷和在正德皇儲之事上的所做所爲,在文官看來,幾乎是撥亂反正之功。此刻的楊廷和把握大明至高權力,是一等一的權臣。
所有文官對楊廷和都變得恭恭敬敬的。
楊廷和對嘉靖的舉動,並不是很滿意。但是可以原諒。因爲楊廷和對此有經驗,當初正德登基的時候,楊廷和那時候是正德潛邸舊臣。
弘治皇帝剛剛去世,正德還沒有登基。只是準皇帝的時候。就開始小心翼翼的發佈詔書。向羣臣試探自己權力界限在什麼地方。在楊廷和看來,嘉靖皇帝也是在做同樣的事情,只是嘉靖皇帝比正德要差一點。他選擇的切入點,並不是多好。
楊廷和覺得教授一下小皇帝,如何試探自己的權力界限。
楊廷和拜見嘉靖,沒有一個內侍敢攔截。不一會兒,嘉靖立即上前迎接道:“楊先生此來,朕有失遠迎。”
“陛下,君臣有別。老臣當不得陛下遠迎。”楊廷和說道。
嘉靖心中冷哼一聲,說道:“原來還知道,朕是皇帝啊。”但是臉上依舊是笑容和煦,說道:“哪裡,楊先生三朝元老,朕初繼大統,有諸多不懂之事,還請楊先生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說。”楊廷和說道:“只是有一件事情,陛下做的的確不妥。”
嘉靖本來只是客氣一下,沒有想到楊廷和真的說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臉上笑容不變,但是衣袖裡面的手卻慢慢的握緊了。
“禮儀者,天地之大倫也。”楊廷和說道:“禮部所擬的程儀,是諸位大儒精心擬定的,本無大錯,陛下橫加干涉,恐怕有非禮之嫌。陛下,初登大寶,當以謹慎爲先,不可妄動,妄動擇失儀,失儀恐天下輕之。故請陛下三思而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