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在勉強僵持的局面再也維持不住。稀里嘩啦的退了下來。莫登庸也不敢再打了,這樣大雨之中,對雙方的士卒都是一個考驗,不過也辛虧是這一場大雨,否則朱厚煌早就追了下來,要莫軍能回城不過一兩成。
整整一天的戰鬥,幾乎要結束了。
爲什麼要說幾乎要結束了,是因爲大雨的原因,有很多士卒都走散了,而且大雨也嚴重影響了命令的傳達,當整個戰線是都恢復平靜下來之後,還有很多小地方依舊在戰鬥。
不過這都無關大局了。大雨之作戰的後遺症也就出現了,那就是大量的士卒病倒。
或許對現代很多人來說淋一場大雨根本不是什麼事情。但是對這個時代來說,卻不是如此。這一場大雨,出戰的士卒身上幾乎被雨水給反覆沖刷成白色。握着刀柄的手,更是大片大片白色,似乎一點血色都沒有。最開始病倒的都是傷員。
傷員本來都受傷了,然後被雨水一衝,傷口都好像是死豬肉一樣的白,再加上安南潮溼炎熱的天氣,幾乎在轉眼之間,都開始化膿了。
朱厚煌做了很多的準備,爲了讓將士們驅寒,他派出成建制的部隊,披着蓑衣,去砍柴。
也沒有是乾燥的柴火,不過,這個時候不管什麼,先燒便是了。爲所有的士卒都煮了薑湯,烘烤衣物。
朱厚煌又逐個檢測帳篷,見到漏雨的帳篷立即責令修整,但是依然擋不住疾病的蔓延。先是傷員。大雨之中那一戰,所有的傷員幾乎上都沒有活下來,傷口都化膿了。唯一不同的是,掙扎的時間長短問題而已。朱厚煌能做的也不過是,眼睜睜看着這些士卒一個個變成了屍體。
“殿下。”朱厚煌轉眼看過去,原來是溫醫生。
朱厚煌身邊一直有醫生,都是東雍的名醫,之前跟在朱厚煌身邊的醫生,是沈醫生,沈醫生是薛神醫的弟子。不過死在海戰之上,朱厚煌身邊這位溫醫生卻不知道薛神醫的弟子。朱厚煌問道:“溫醫生有什麼事情嗎?”
溫醫生的臉色有點難看,他左右看看,對朱厚煌說道:“陛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朱厚煌立即知道事情不對。一揮手。李良欽立即安排了一件帳篷,周圍被朱厚煌的親衛守衛的嚴嚴實實的,而且李良欽也站在朱厚煌的身邊。
溫醫生輕聲說道:“殿下,軍中有瘟疫了。”
朱厚煌大吃一驚道:“什麼?”
一瞬間朱厚煌感動自己汗毛都豎起來了,整個人冷汗直流。
由不得朱厚煌不緊張,軍中瘟疫從來不是什麼好兆頭。而且朱厚煌瞬間想起了他的軍中的籍貫。朱厚煌軍中大部分是江西人,還有福建人,這些人在中國算是南方,但是相對安南來說,卻是北方了。能不能適應安南的水土本就是一個問題。如果瘟疫蔓延開來,說不定,重災區就是朱厚煌的雍軍本部。
要知道這數萬雍軍是朱厚煌用以鎮壓東雍的本錢,一旦有失。朱厚煌都不知道他該如何面對大明的壓力。一瞬間朱厚煌立即想退。撤退不要越南一塊了。但是隨即朱厚煌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很多時間是不進則退。如果他退了很可能是是莫氏提前統一安南。
朱厚煌並不知道原本歷史上莫氏根本沒有完全統一安南,他只是依稀急着越南有一個莫朝。只以爲安南莫朝也是一個一統的國家。
朱厚煌知道如果他從安南撤軍,證明了自己的失敗,根本不用別的,只需大明的一紙詔書,朱厚煌在南洋的基業距離全部損失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朱厚煌現在一步也退不得,他現在退卻的後果,比不介於安南內戰還要嚴重。
“溫醫生。瘟疫情況如何?是那些瘟疫?有多少人得病了?情況嚴重不嚴重?”朱厚煌焦急之極,一口氣將全部問題都問了出來。
溫醫生說道:“主要是瘧疾。”
朱厚煌鬆了一口氣說道:“瘧疾。”既然是瘧疾,朱厚煌就放鬆了不少,並不是瘧疾不可怕,恰恰相反,瘧疾相當之可怕,即便是康熙得了瘧疾,也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金雞納霜,說不定康熙就死在草原之上了。但是朱厚煌預先有了準備了。負責這一件的事情,並不是別人,正是薛神醫。
當初朱厚煌九死一生撐過一場大病之後,那時候的東雍就有一次小規模的疫病,不過那時候大員疫病的主要是傷寒。朱厚煌那個時候就知道,在大明這個時代活下去,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朱厚煌就隆重的請薛神醫留在東雍,一邊爲百姓治病,一邊研究醫術。還要培養醫生。其中就有青蒿致瘧疾這一項。
可以說任務很繁雜,也很重要。
這纔是朱厚煌對薛神醫客氣的地方。因爲薛神醫的工作,對東雍的太過重要的。
不過,這不知道朱厚煌在東雍預防傳染病的手段比較高潮,還是薛神醫培養了足夠的醫生,這幾年來東雍沒有大規模的疫病。朱厚煌沒有想到,他精心培養的醫生第一次發揮威力,就在安南。
朱厚煌問道:“治瘧疾之策,你可知道?”
溫醫生說道:“臣無能。雖然有治瘧疾之方,但是恐怕治不得這麼多人?”軍中的瘧疾爆發就在眼前,溫醫生絕對不絕對自己能夠治好這麼多人。
朱厚煌聽了之後,覺的有些不對勁,說道:“你治瘧疾之法是青蒿嗎?”
溫醫生說道:“非也。臣有秘傳瘧疾丸專治瘧疾。”
朱厚煌一聽見秘傳這兩個字,只覺得腦門生疼。他想起來了,溫醫生之所有成爲自己的貼身醫生,也是有原因的。就是因爲薛神醫一脈的一家獨大。東雍原本的醫生水準不行,朱厚煌請來薛神醫,薛神醫帶這弟子門徒入東雍,這一批人又在朱厚煌的鼓勵之下大收弟子。可以說現在整個東雍的醫生,要麼是薛神醫的弟子與再傳弟子,要麼是受過薛神醫的指點。
薛神醫在東雍醫藥界可以說是一家獨大。
按理說區區一些醫生的紛爭,朱厚煌並不在意,但是他不在意,薛神醫卻在意。在沈醫生死去之後,朱厚煌親自詢問薛神醫推薦誰來當他自己的隨身醫生的時候,薛神醫推薦了溫醫生。
溫醫生是福建杏林名門,在醫術之上雖然不如薛神醫,但是也有獨到之處。
薛神醫之所以推薦溫醫生,其中有一點,就是薛神醫認爲薛氏一門在東雍醫藥界一家獨大,不好。所以他才讓溫醫生成爲朱厚煌貼身太醫,這個位置可以說是除去薛神醫本身東雍太醫令之外的最顯赫的官職了。
朱厚煌現在很明確,就是雖然薛神醫風光月霽,但是門戶之間還是有的,這些東西不管是研究沒有研究出來,都不會主動教授給別人的。
朱厚煌只能暫且相信他的瘧疾丸了。朱厚煌問道:“瘧疾丸是成藥嗎?數量有多少?”
溫醫生說道:“瘧疾丸是成藥,不過數量不多,臣沒有準備那麼多,大概有百人份藥材。”
“該死,百密一疏。”朱厚煌暗道:“我在越南打仗,居然忘記了帶足夠的藥品。”
其實朱厚煌並沒有忘記,軍中的藥材並不少,唯一說不夠的,就是對成藥生產儲存不夠重視,沒有在軍中備下足夠的成藥而已。畢竟出兵一事千頭萬緒,他怎麼能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