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登庸的臉色非常之難看。
這樣的臉色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雨中一戰是兩敗俱傷。
莫登庸本來以爲是一場擊潰戰,沒有想到打成了焦灼。他固然以爲雍軍在火器之外,並非一無是處。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雍軍的戰鬥裡會強橫到如此地步。面對土人襲擊慌而不亂。正在雨中正面擊潰海陽軍,讓莫登庸簡直不敢相信。
更讓他感到不好受的,就是後面大暴雨。。
這樣的瓢潑大雨,即便是在安南一年也下不了機會,根本不像是在下雨,好像是天傾地漏一般。本來短短數裡道路,平日行軍不過一會功夫而已,但是在大雨之中走了將近一個小時。
每個人不知道別雨水沖刷了多少遍,回來脫下衣服所有人皮膚都是那種毫無血色的慘白,彷彿是死人的皮膚一樣。根本不用等第二日,傷害就在營中爆發出來。
莫登庸馬上知道大事不好。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醫治疫病上面。
不得不說,安南民間的醫療水平與大明還是差上不少的。莫登庸並不如朱厚煌這般重視醫生,將醫生當成重點培養對象,所以他臨時找到的醫生也不過百餘人而已,不要說與薛神醫相比了,就是與溫醫生比,他們也比不了。營中的傷寒再也隱瞞不住了。
莫登庸咬着牙做出了兩件事情,他將城外的兩座營地全部撤出來,莫軍都住進了寧平城。而將生病的傷員全部趕到城外,讓他們自生自滅。其實自生自滅是莫登庸對下面的人說的,他纔不會讓這些病人有機會逃到對面泄露機密,所有一出城,他們就紛紛被殺掉。
有一個是一個,只要有傷寒瘧疾等症狀,全部是有死無生。
不要覺得莫登庸心狠,在這種情況之下,斷然處置,固然有些殘忍的感覺,但是也不失爲一種辦法,只是這種辦法太過殘酷了一點而已。不過,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有時候帶兵的就必須心狠。不過事實證明莫登庸的心還不夠狠,爲之後的事情埋下了隱患。
寧平是一座小城,人數不多。安南戰亂好幾十年的寧平的人數能多了纔算是見鬼了。
不過即便寧平的人數有缺口,但剩下的缺口也裝不下數萬大軍啊。莫登庸自然也是與朱厚煌一樣,軍隊就是他們自己的本錢。對軍隊的重視,可以說是始終如一的。所以在房屋短缺的情況下,莫登庸很自然的選擇讓百姓騰出房屋,讓將士們住進去。
這樣的行動,即便是朱厚煌的雍軍來做,也未必能做到秋毫不犯。更不要莫登庸的部下了,很快這個行動就變成了合理合法的劫掠,除卻城中有關係的幾個大戶,其餘的百姓全部被趕出了房屋。
莫登庸一方面控制自己的部下,不要做的太過分。另一方面有安撫百姓,讓剩下的幾個大戶將這些百姓接收過來。
只是這些大戶的德行,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幫助平民百姓啊?當然了有幾個心善的,但是也是杯水車薪。大批大批的百姓都滯留在各個角落裡,用簡陋的東西擋住雨水,苟延殘喘的。莫登庸的部下爲了不讓莫登庸知道,還將這樣的事情百般隱瞞,對莫登庸常常巡視的地方,都弄得乾乾淨淨的。而寧平城狗都不鑽的角落裡面,卻密密麻麻布滿了百姓狗窩一樣的小房子。
本來城中就人滿爲患,又弄成這個樣子,不要說本來就有瘟疫,就算是沒有瘟疫,這樣的局面也能弄出來瘟疫。
果不其然,瘟疫爆發了。
先是大批的百姓支撐不住了。不過,這時候並沒有引起莫登庸的注意,因爲這些百姓都在莫登庸視線的死角之中。而能發現這些事情的軍官,心大的根本不在乎,這不是他們職責裡面的事情,有心人即便是報上去,也是石沉大海。誰也不敢在莫登庸面前揭開這一張窗戶紙。
不過,很快,這些疫病就從百姓身上傳染到軍隊之中。
朱厚煌將對防疫的要求都整合在雍軍的訓練之中,雍軍雖然不敢說被子都疊着豆腐塊一般,但是大部分地方都有清潔要求的。莫軍對此完全沒有概念,而且莫軍也陷入了柴火危機。以至於有些底層的士卒都開始喝生水,更加劇了疫病的傳播。
等下面不敢隱瞞,不能隱瞞的時候,莫登庸已經發現,寧平城已經不能守了。
瘟疫已經代替雍軍徹底的摧毀了莫軍的戰鬥力。所以莫登庸不得不面對一個事情,要不要在這裡堅持下去。
此刻莫登庸一面拼命的壓制瘟疫,他防止疫病的方法,並不是醫生,而是刀子,凡是有發熱症狀的人,統統隔離開來,任何秘密-處決,在城外就地掩埋。另一面他也接到雍軍與鄭軍軍中傳出瘟疫的消息。
莫登庸在清化軍之中埋下了不少釘子,所有清化軍之中疫病的消息都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面。他覺得對方與自己面對同樣的問題,說不定先撐不住的人是對方,所以他決定咬着牙撐住,寧平太重要了,是清化門戶,有寧平在手,莫登庸任何時候南下,就能直接兵臨清化城下。如果寧平丟給清化軍,清化就徹底的鞏固了,有清化在後支撐,能將戰線維持在寧平,清化就有割據的基礎了。
隨即他決定要硬撐着,繼續撐住。看誰能堅持不住。想在的莫軍與雍軍,幾乎是兩邊渾身癱瘓的病人在彼此對眼,看誰能嚇倒誰。
不過,這個時候,後方一個消息傳開,打破了莫登庸所有幻想。那就是海防城下之敗。
莫登庸爲了對付海防城,留下數萬軍隊將海防城給圍得死死的。不過水路卻沒有多加防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莫軍幾乎在海防城之外,再次弄了一道城牆,將海防城,除卻水門之外的所有通道都封鎖了。
這不是莫登庸聽到的第一個壞消息了。
自從朱厚煌派遣雍軍水師在安南沿海騷擾,吸引莫登庸的注意力。劉老刀就重操舊業,先是將安南所有能下海的船,幾乎全部給擊沉了,少不得誤傷了一些廣東海商。不過劉老刀絲毫不在意。甚至還覺得給廣東方面一個教訓。
之前朱厚煌一直想自外於大明。讓東雍是他的國度,而不是大明雍王的封國,他不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到了,但是如今廣東方面對拒絕朱厚煌靠岸的事情,似乎讓東雍之中一些激進派冒了出來,他們無不想打回大明,讓雍王殿下登基當皇帝。
不過,這些壞消息,對莫登庸來說並不算什麼。雖然安南有着漫長的海岸線,但是本質上現在的安南還是一個農業國,並不是一個海洋文明,所以莫登庸對出去跑海的商船,並不是太在乎的。莫登庸一點也不心疼。
不過,劉老刀發現不能打疼安南,隨即將決定給安南一個大的,讓他好好見識一下,東雍水師的實力,他在地圖上找了又找終於確定這一戰定在海防。爲什麼要在海防,就是因爲海防有一支軍隊。
劉老刀早就發現,雖然船上專門跳幫搏殺的人武力值不錯,但真正打起仗來,還是那些結陣而戰的陸軍厲害,他想早就提供火器,陸軍提高人手,雙方結合在一起,給對方一個狠的。
劉老刀與海防的人幾乎上是一拍即合。他們立即開始準備一場大戰。大量的炮手與火炮進入海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