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儀與岑猛談了很久。
岑猛終於同意,發狼兵兩萬出擊安南。
這兩萬人對大明來說根本就是指縫裡面露出了的兵力,但是對思恩岑氏來說,已經是竭盡全力能調集的最多的人馬了。
幾乎將整個思恩的成年壯丁都抽調出來了。
沈希儀很滿意,他準備從其他土司那裡再抽調一些,他自己也抽一點家兵,一併去一趟安南。
這一戰如果勝了,那是開疆擴土。
不過不勝,讓這麼多土司元氣大傷,廣西也能安分十幾年了。
不過,他雖然說服了岑猛,但是必須還有說服另一個人,才能好好的行事,否則決計成不了事。
這個人就是廣西巡撫姚鏌。
沈希儀將這事情原原本本,裡裡外外,乃至於自己的所思所想都一五一十的稟報給姚鏌。
姚鏌有些吃驚。
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都指揮使,居然有這樣的膽魄,居然想滅一國。他眼睛微微一眯,陷入沉思之中。
姚鏌雖然是進士出身的邊臣,但並不能僅僅將他當做文官來看。在九邊當過,與蒙古人交過手,這樣的際遇讓姚鏌的思想與一般的文官有一些不同。
滅掉安南,姚鏌之前,沒有想過。但是此刻聽沈希儀這麼一說,卻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只是有些事情,說的做不的,有些事情做的說不的。
姚鏌直接送客,沒有給沈希儀一個字的迴應。
沈希儀回去之後,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姚鏌是什麼心思,這一件事情,他會暗中支持。如果成了,自然是他姚大人運籌帷幄之功,如果失敗了,則是沈希儀的問題。
對姚鏌來說,是進退自如。
只是沈希儀沒有其他道路,如果他現在就大大得罪了姚大人,說不定給他上什麼小鞋。
“離安南雨季結束,還有幾個月,這一段事情,好好修整。等到安南旱季之後,出征安南。”
沈希儀強制壓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動。
不管繼續抽調土司狼兵,還是沈希儀挑選麾下精英,都需要時間。
“明軍,要在雨季結束之後,纔會南下?”
莫登庸臉色蒼白之極,有幾分病色。
他的確生病了,不過,這不是因爲瘟疫,而是因爲心病。
一場大敗,將莫登庸麾下的精銳一掃而空。他麾下只剩下兩三萬人馬了,即便將分駐各地的人馬全部召集起來,不會超過當初南下大軍。
再者軍隊也有三流九等,那些久駐地方的軍隊,先不說他們可不可靠,單單他們的戰鬥裡,就可想而知。如果他們真的很厲害,又怎麼會分流在地方上?
劉備夷陵之敗,號稱數十年精銳之師毀於一旦,不可復得。對莫登庸也是如此。
莫登庸平定百萬,將精兵強將收編在手中,後來因爲升龍之戰,將這些精銳丟給鄭懷興,然後他會奪回來。
其實莫登庸的班底一直是這一批精兵,雖然上面的將帥有更換,但是下面的小卒卻沒有多少更迭。
如今一遭喪盡。再想得到如此精銳之師,就不是一年兩年的問題了。
但是莫登庸那裡有時間,一點時間也沒有。
寧平在南,海防在東,簡直是兩面夾擊。
更不要說蔓延開來的瘟疫。
也讓莫登庸頭大之極。
朱厚煌做了很多努力,還是沒有完全封鎖住瘟疫蔓延,瘟疫可不分敵我,不管是南邊的清化軍,而北邊的莫軍,都受到的瘟疫的波及。
只有朱厚煌手下的雍軍沒有受到多大的波及。
不過莫登庸不關心這一點,他只好將南定城封城,凡是有發熱的,全部扔出城外,自生自滅。
就這樣拼了命的內外隔絕,想要保全他最後一支軍隊。
不過,這效果,還在觀察之中。
所以莫登庸的心病如此,他沒有一點憑藉自己的能力擊敗雍軍的心思了,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期盼北方的援軍。
現在的莫登庸心虛的很,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雍軍可能有的進攻。所以,他迫切的期望明軍的援軍。
不過,他也知道安南雨季實在不適合用兵。
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等了。
只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等到的,未必是援軍,也許是背後的刀子。
他卻不知道在南方,他的老對手,也面臨一個問題。
鄭綏與王陽明談過之後,鄭綏一直處於沉默中。
請雍王參與安南的事務,是鄭綏以及他們身後的世家無奈的選擇,是走投無路了。不得不的做出的選擇。
但是,並不是說他們,尤其鄭綏心甘情願的將安南拱手送給雍王。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就不會一定要確立黎氏小皇帝。
就是爲了退一步着想,即便是雍王佔據了整個安南,有黎氏這一層,他們還有一分緩衝的餘地。
只是,現在王陽明直接挑明瞭。
如此一來將鄭綏逼到不得不的決斷的地步,要麼跟着雍王走,去東雍做東雍留守。
也算是東雍體制之中,也算是方面大員。對鄭綏來說不可謂不看重,但是他知道,他只要多走一步,就與安南徹底決裂了。
之前的事情,還能說是借師助剿。但是如果到東雍任職,就是徹徹底底出賣,出賣到安南。安南不是一個軍閥,而是一個國家。早就有國家意思。特別鄭綏祖上又是後黎朝的開國功臣。
當初爲後黎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
鄭綏現在所做的就是與自己的祖上所做的背道而行,說不好聽的簡直是出賣祖宗基業。鄭綏內心之中的糾結就不用說了。
“請阮老過來一敘。”
阮老也就是阮氏族長,過一個時辰之後才姍姍來遲。
鄭綏連忙迎出來,說道:“阮公您來了。”
阮公說道:“鄭大人客氣。”
“晚輩,有一件事情想要與阮公商量一二。”鄭綏說道。
“鄭大人請講。”阮公說道。
“阮公,”鄭綏斟酌的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阮公,最後說道:“事到如今,我也方寸大亂,還請阮公指點。”
阮公沉默了好一陣子,說道:“鄭大人,不用如此,老夫覺得鄭大人已經有了決斷。不過是想問一下老夫的想法。”
鄭綏沉默了。
是,鄭綏心思定不定,不重要。鄭綏不與阮公通通意見,他不敢情況做這麼大的決定。
阮公緩緩的說道:“如今我們還有別的路可走了,如今瘟疫氾濫,清化軍幾乎沒有戰鬥力了,而且清化瘟疫,也全部依靠從東雍來的郎中控制,現在的我們是萬萬離不開東雍的。而且雍王殿下,所做所爲,也算得上一代英主。跟隨雍王,大人,也會有更大的前程。”
鄭綏說道:“既然如此,清化就託付給阮公了。”
其實,鄭綏心中早就想過了種種可能。
比如,盡起清化所有的實力,與雍王火併一場。
不過他這也不過是想想而已,首先,能不能得勝,就不大好說,雍軍的戰鬥力怎麼樣,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這一次一戰大破莫軍。更是讓清化軍很多人都震撼無比。
鄭綏自忖清化軍的實力,是打不過雍軍的。
而且就算是能打過又怎麼樣?雍軍被打破了,清化軍定然也損失慘重,特別是清化本來在瘟疫之中都損失很大。
清化軍是鄭綏根本,如果清化軍損失太大。根本鎮壓地方。更不要說北邊還有一個莫氏。
既然打不過,那麼這樣選擇剩下的選擇不多了。
而且,還有一個大大的棘手的問題,就是瘟疫。蔓延的瘟疫更是壓在鄭綏心頭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