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召來王九川說道:“九川,孤在呂宋也有些日子了,你在呂宋做的不錯。”
王九川說道:“多謝殿下誇獎,臣愧不敢當。”
朱厚煌對王九川的誇獎倒不是假的。王九川軟硬兼施,殺的了人,安撫的了人心。沒有用多長時間,將以呂宋,林邑爲中心,建立起一大片甘蔗種植區。這片甘蔗產區是新開闢出來的,有很多不足之處,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朱厚煌說道:“有你在呂宋, 孤也有放心了。東雍事多,孤不在呂宋久留,不過有幾年事情,要叮囑你。”
王九川說道:“殿下請講。”
朱厚煌斟酌詞句,說道:“第一,少府在呂宋設榨糖作坊,你看護一二。”
王九川說道:“這是臣的本分。”
朱厚煌說道:“第二,孤將令諸位大臣在呂宋置業,你無須多上心,只需要爲他們劃出荒地,並賣出一些奴隸便可。”
王九川心中腹誹:“無須多上心,就是必須上心,但也不能離得太近了。”他說道:“臣遵旨。”
朱厚煌如此也是不得不爲之。
朱厚煌越來越發現,自己有些力不從心了,即便有少府爲助力,也覺得自己勢單力孤。特別是在開闢新土上,少府未必能幫上多少忙。必須有更多的助力。朱厚煌深刻的意思到這一點。所以他想到東雍的官員們。也許是矯枉過正。或者說不給予高官厚祿,沒有多人跟着朱厚煌在東雍這樣的荒蕪之地折騰。東雍的官俸很高,特別是高官,所以東雍長史府,樞密院,少府上層的高原,每年沒有一個萬吧兩銀子,根本沒有臉跟人說話,再加上賞賜,比如軍中大勝的賞賜。
這一塊文官少一些。武將可能多一點。幾年下來,每一個官員的積蓄少不了一兩萬兩之多。
這還僅僅是銀子。
東雍開拓的時候,朱厚煌可是給他們留下不少的田產,這還有另算。因爲投奔時間長短的不一樣,比如跟着朱厚煌的老臣,如吳行之,吳鳳儀,等人,他們的莊子,經過數年的經營已經成爲熟地,可以出產糧食了。
所以,東雍兩大富豪集團,一個就是朱厚煌收復的海商集團,另一個就是跟隨朱厚煌的功臣集團。
而那些海商說是海商,其實與海盜無疑,他們的忠誠度,朱厚煌從來比稀罕。也不敢稀罕,但是功臣集團卻是朱厚煌可以依仗的核心力量。所以朱厚煌就想引入他們的力量一同開發呂宋,十幾位重臣手中的銀子湊湊,也能湊出個幾十萬兩來,更不要說,像魏家,許家之前,就是大豪,人家也不光指望官俸活着。
這一筆銀子過來,也省了朱厚煌不少力氣。
朱厚煌叮囑過後,就起身離開了呂宋。不過一兩日功夫,就來到了東雍。
”情況如何?”朱厚煌直接問來迎接的吳鳳儀。
吳鳳儀說道:“殿下,現在倭寇大多在浙江肆虐,官府反應過來,調集衛所兵出戰,屢戰屢敗。不過當地民壯到是抓住不少零星倭寇。也正因爲如此。已經有人以王和尚名義整合倭寇。倭寇有合流的趨勢。”
“倭寇。”朱厚煌聽了這個熟悉的名字,說道:“有倭人蔘與進去嗎?”
吳鳳儀說道:“有,但是數量不多。似乎有大內氏的影子。還有一些日本浪人加入,他們不過馬前卒而已。大部分是活不下去的海盜們。”
朱厚煌心中冷笑:“倭寇不倭,真是好高超的做官的技術。”這些文官爲了遮掩罪名,什麼都肯做。如果他上報上岸劫掠的人都是大明人,上面人就要想了,是你某某官逼-民反?什麼,你說是因爲禁海?你敢詆譭聖上?拉出斬了。
但是說倭寇,誰都好交代。
朱厚煌在古代見多這樣的信口雌黃,反正別人信不信,我是信了,的勾搭,古今官僚的無恥,簡直是一脈相承,無師自通。他心中腹誹一番,說道:“福建那邊怎麼樣?”
“福建巡撫默許了。”吳鳳儀說道:“只是福建物產不多。恐怕支撐不起與西方的買賣。”
福建是一個貧瘠的地方,倒是盛產茶葉。
但問題是現在茶葉並不是主要的貨物,西方人還沒有開始喜歡喝茶。當然了朱厚煌已經向西班牙推薦了,在第一次到西班牙的航行之中,就帶過去了茶葉。即便如此,茶葉的推廣,也是需要時間。無論,是棉布,絲綢,而是瓷器,要麼在江南,要麼通過江南轉運過來。單單依靠福建,支撐不起這樣的貿易規模。
朱厚煌有些猶豫了。
一方面他想參與進去,因爲太大的利益,一方面他覺得過不去心中的那一關,只是他有些奇怪。他記得倭亂雖然是爭貢之亂爲引子,但是沒有那麼快爆發的,畢竟你看平定倭亂的人,就可以知道了,俞大猷現在是朱厚煌得用的將領,但是還剛剛二十出頭,戚繼光現在還沒有成年的。
倭亂爆發提前了。
朱厚煌默默一算,他終於明白了。
看似他沒有參與進去,但是他已經影響到這方面。
由於他的存在,東海上貿易規模要幾倍與歷史同期,而嘉靖的海禁要比歷史同期嚴厲的多了。日本與江南走私,因爲朱厚煌專注南方,已經形成一道產業鏈,這一道產業鏈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靠着這一條線吃飯。嘉靖斷人飯碗,自然會遭到反噬。
本來,從爭貢之亂到倭亂的全部爆發,要很長一段時間醞釀。但是如今嘉靖一刀斬斷這一條產業鏈,立即就遭到反噬。
朱厚煌暗道:“在北京看來,這應該都是我做的吧。”
他轉念一想,嘉靖一定是這樣想,他一定覺得,江南這一檔子事情,背後一定是自己在作祟。“何不真做了。”朱厚煌想到。
他心中有些意動,但是他還是不敢妄動,決定與王陽明商議一二。
書房之中。
王陽明與朱厚煌相對而坐。
一邊的香爐升起嫋嫋青煙,帶着一種清淡的香氣,應該是檀香。
朱厚煌自己不講究,但是後院之中,有人替他講究。
王陽明心中默默沉思。好一陣子纔開口說道:“殿下,江南之地,乃大明的精華所在。大明的官員多在浙江,江西,南直隸,福建數省,而如今倭寇肆虐的正是這些地方,殿下助紂爲虐,難道不想要東南民心了嗎?”
東南世家大族固然可惡,但是想要治理大明,還真真留不得他。朱厚煌雖然對他厭惡非常,但是也知道,大明百姓是無辜的。
倭寇所過之處,常常寸草不生。朱厚煌雖然打仗久了,心腸也硬了起來,但是依舊有惻隱不忍之心,否則朱厚煌早就暗中支持這些海盜了。
“王師,您說孤都知道。但是北京會怎麼想?我不覺得我什麼也不做,就能保證清白。”朱厚煌最苦惱的事情,就在這裡:“孤以爲今上定然會將這個屎盆子扣在孤頭上。”
王陽明說道:“殿下何不出手驅逐賊寇?“
朱厚煌滿心不願意。很多人都是這樣,面對可憐人,心存憐憫,但是你要他將這個可憐人帶回家養起來,就不願意了。
東雍如今的財政收入銳減,即便是有福建物產的補充,一時半會,朱厚煌手中並不會多寬裕,但是打仗是需要錢,不管多大規模的戰鬥,而且驅逐這些賊寇,對朱厚煌的好處也不大。甚至說還有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