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緩緩的降臨了。
在長崎城東城南,有很多繩索墜下來。
無數人順着繩索下來。
爲了防止有人在暗中監視,所有他們不敢打開城門,而是一個個從城牆上墜下來,火把也不準打。
各家的武士打頭,所有士卒都抓住同一根繩子一起走。他們分出好幾條路。所有人的嘴裡都咬着一根小木棒。
任何人不準說話。
這樣做的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過了半夜,他們纔來到雍軍的營地之外。
大內義興看着雍軍的營地,暗道:“好生嚴密。”
東雍的營地就在長崎碼頭附近,連長崎碼頭包括進去,是一座水陸連營。
營地外面都點着一堆堆篝火,將所有圍牆都照亮,然後營地外圍有一道壕溝,這一道壕溝,是就地取土的痕跡。
因爲這一帶大木頭比較缺乏。
東雍這一次的營地有一點點簡陋。
不過是一道半人高的土牆,也沒有多夯實,上面盯着一段木製柵欄。看上去比較嚴密,但是柵欄的木頭不夠粗。大多都是碗口粗的木頭,。大半截埋在土牆裡面。
這樣的柵欄,並不足夠結實。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爲一面臨海,三面圍牆的好幾個地方,都有一個木塔。可以當做瞭望塔,上面有數名士卒值守。這樣的建築需要足夠的木頭,在沒有足夠的木材情況之下,就要做取捨了。
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在大內義興的目光之中,他很清楚的看出來,內外巡邏,幾乎不可能不被發現的衝進營地之中。
大內義興看出這一點之後,一揮手,就有幾名弓箭手來到大內義興身側,他指着幾處木塔上的人,一比劃。
幾個人同時開弓,將長長的日本弓拉得半快,一鬆手,嗖嗖的長箭破空之聲傳來。
木塔之上的人猛地栽倒在地,這幾個弓箭手沒事失守。
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麼,“當。當。當。”警鐘之聲傳了開來。
他們並不知道,其實還有人觀察木塔上面的人,每一個木塔之上最少安排兩個人警戒,同樣下面還有一個在暗中。
一旦明哨出了問題,暗哨立即報警。
大內義興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麼原因,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他一揮手,說道:“殺。”
“殺。”震天的喊殺之聲,猛地傳了出來。
一堆堆篝火在營地外面,將營地外面百餘米的距離全部照亮,但是日本人都在百米之外,這就造成一個問題。
營地之人,如果看遠處,還能看清楚一點,但是如果透過篝火遠望,只能看見一片通紅,引篝火太亮,相對遠處就太暗了。
而且百米根本不足以預警。
衝在最前面的人就是百餘名武士,他們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幾乎來不及反應,這些人都已經到了壕溝這裡了。
東雍挖的壕溝足夠深,他們好不猶豫的跳了進去,下去有人做踏板,有人立即衝了上來。
他們面對的僅僅是一道柵欄了。
“砰。”已經有執勤的人士卒開槍。
不僅僅是一名,還有很多名。但是火槍的缺點就是這樣,沒有準頭,單個開槍,誰知道,這子彈飛到什麼地方去了。很少能對對方造成殺傷。
而且一涌而上的人太多了,這些篝火的照明,反而方便了他們。
一名武士整個合身撞在柵欄之上、碗口粗木頭釘在一起,下面埋在土牆之中不少,還是畢竟結實的。
一個武士撞上去,被彈了下來。
但是幾十名武士一起用力去推,不過一會功夫。這一段木柵欄就開始動搖起來。
一道寒光閃過,一名武士用長刀切斷了幾處重要的連接的地方。正面柵欄猛地倒地,激起煙塵四起。
營地破了。
從警鐘響起,到衝進營地來,他們只用了五分鐘上下。這個速度已經是極快了。但是雍軍的速度更快,這個時候雍軍已經集結起來了。
巡邏的士卒已經與這些人開始了戰鬥。
朱厚煌也清醒了。
他被人叫醒的時候,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被介紹之後,才明白。倭人襲營。
朱厚煌暗自冷笑:“我這雍軍從一開始訓練,就在營寨上下功夫,夜裡集合的速度或許比不上現代軍隊,但是想要夜襲,卻是妄想。”
但是朱厚煌立即面對一個尷尬的問題。
朱厚煌紮營的時候,他的營地在中間偏後的位置上,他的周圍自然是安插上雍軍,外圍是安南軍。
是的。雍軍不怕襲營。
但是安南軍就不一樣了。
安南軍隊大多是從莫軍,還有清化軍的老卒然後配上東雍的軍官組成的。
這樣構成,有好處,也是有壞處的,好處是這些老卒都有戰鬥經驗。但是這些經驗,很多是正面的,也有很多是負面的。
比如他們對夜襲的恐懼。即便多次教導他們該怎麼應對夜襲,但是卻壓不過他用性命換了經驗。畢竟這些經驗,讓他們從夜襲之中活下來,
訓練的時候還好說,但是真正面對夜襲的時候,他們的恐懼馬上都發作了。立即用他自己的那一套,拼命的武裝自己,往外衝,而不是集結起來。集結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大內氏軍隊衝過來的速度。
而朱厚煌的又與衝過來的日本軍隊,隔了相當遠的距離。
“大意了。”朱厚煌心中暗道。
戰場瞬息萬變,就在這個時候,日本人已經衝進了安南人的營地之中。
朱厚煌爲了防止偷營,在大營很多地方都有篝火,特別是在道路上,這反而成爲了大內氏進攻的路標。
日本人一馬當先的幾十名武士,也算是厲害角色,出來阻擋的哨兵幾乎沒有抵擋住,固然有幾個武士被火槍打中,但是對於洶涌的人潮,卻不值得一提。
當大內義興衝進安南營寨的時候,他立即看到無數士卒正在拼命的廝殺,還有一些大內氏士卒將火把到處亂扔,如此一來,整個大營好像地方都被點燃,火光將整個天空都映紅了,亮如白晝。
大內義興心中暗道:“雍軍果然明不虛傳,我即便是偷襲,也是一場硬仗。”
不過,這樣刀對刀,槍對槍,血對血的戰鬥,正是大內義興想要的。
雙方打的分外激烈。已經混戰在一起。
安南士卒表現的很好。
怎麼說,安南士卒在訓練上比不上雍軍,如果列陣而戰,也比不上雍軍,唯獨在混戰之上,他們的戰鬥力要比雍軍強。
這是雙方不同的訓練方式造成的。
朱厚煌平定安南之後,整兵經武,將安南羸弱之卒全部清理掉了,讓他們去屯田,只要留在安南軍中的是士卒都是老卒。
所謂的老卒可不是指年齡老,而是打仗多,安南亂了好幾十年了,對人來說都是一代人了,他們都從廝殺之中長大,可以說將戰鬥當成本能了。
而雍軍卻是用超時代的武器與訓練戰勝了他們。這種混戰廝殺,卻不是他們的對手。
安南混戰之後餘下的精銳,與日本西國精銳撞在一起,在這個黑夜之中,要看看誰纔是勝利者。
黑夜之中指揮不遍,也都無法指揮,只能各自爲戰了。
後面的大內氏的援軍源源不斷的衝了進來,逐漸壓倒了營地之中的安南軍。
並不是安南軍不行,而是人少。因爲雍軍大營裡面都有分營,大內氏攻克的營地是一個安南軍的營地,大概有五六千人之多,自然比不少大內氏這一次夜襲的人數。
一時間讓朱厚煌拿不定注意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