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好聽。你說不賣,別人就會有了嗎?”許鬆說道。“當初我們不賣,佛郎機人沒少賣,甚至連大明都有私人鑄炮,就在福建廣東一帶,不過造的沒有我們好而已,我們不賣,錢就被別人賺走了,而維持這麼大的炮作容易嗎,你們軍中所要的火炮是有數的,現在擴軍畢竟厲害,所有火炮一時間供應不上,外賣之事,也就作罷了,但是等你都裝備夠了,那炮作怎麼辦?如果廢棄,等什麼時候再想要火炮的時候,可就沒有了,不廢棄,單單維持炮作運轉,每年所花的銀子少說要萬兩之多,這銀子從什麼地方出。”
許鬆咬住一個銀子,一時間讓軍方說不出話來。
朱厚煌聽了也微微點頭,技術是需要保持的,如果這些數量的炮匠,時間長不去鑄炮,將來的手藝很可能就下降了。
不得不說,在這個時代,鑄炮還是一個手藝活。
“還有一件事情,我還沒有稟報殿下,那就是我們的鐵礦,與銅礦都出了問題,現在已經供應不少,如果不趕快解決的,今後,我們少不了出一大筆錢,來購置原料了。”許鬆說道。
“什麼?”朱厚煌說道。“怎麼回事?”
“殿下,銅礦其實是金礦的伴生礦,北港的金礦儲存量其實並不高,而且財政困難的時候,還拼命的挖了,礦牀幾乎要挖空了,金子沒有多少了,銅礦也面臨的枯竭,剩下的還有,但是深入地下,挖掘的成本太高了。”許鬆說道。
“那鐵礦?”朱厚煌問題。
“鐵礦本來就是一處海邊的小鐵礦,而東雍所需的鐵礦也太多,先不說軍備,單單是民間的鐵礦需求,這一處小鐵礦就一滿足不了了。而且海禁以來,殿下要我們出購鐵製品,更是加速了鐵礦的消耗。”
“好了。”朱厚煌說道。“這孤都知道了,先說火炮問題,浙江巡撫來採買火炮,到底是賣還是不賣?”
其他問題,先放一放。這個問題是必須要處理的。
朱厚煌想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不僅僅是東雍的武器買賣政策,還有與大明之間的關係如何處置。
姚鏌來賣火炮,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北京的一次試探。如果北京的一次試探,就不能拒絕。
不過,與大明之間終究要有一戰,將大量火炮賣給姚鏌,朱厚煌自己也不願意。
因爲關係重大,反而沒有人敢隨意開口了。
好一陣子,王陽明開口了,說道:“殿下,姚鏌來買火炮,不能拒絕。小不忍則亂大謀。正好我們鐵礦缺乏,不如用火炮換鐵料。與浙江進行官方貿易的話,對東雍有很多好處。”
朱厚煌忽然想道:“對啊,其實我與大明官方貿易的渠道一直都有。”
大明的禁海令,從來禁的是民間私自航海,而並不禁止官方貿易。
朱厚煌不管怎麼說,是大明親藩。與大明的朝貢貿易資格一直都有。朱厚煌對許鬆說道:“就這樣辦,如果他們有足夠的鐵料,就賣給他們佛郎機炮,記住銅炮是不能賣的。”
“是。”許鬆說道。
“還有朝貢一事也要安排起來,以後邵太妃生辰,皇帝生辰,正旦,中秋,全部給我利用起來,將與大明官方貿易經常化。補貼東雍一二。”朱厚煌說道。
其實朱厚煌知道這個辦法,不過是投機取巧,根本不能長久。
說起來大明厚往薄來的原則,凡是朝貢貿易,這些藩屬國沒有不賺錢的,所以這些朝貢大明是虧錢的。
其他小國也做過這樣的事情,最後被下令限制朝貢次數。以嘉靖的性子,他可以讓其他藩屬國站這個便宜,但是東雍卻不成,想過經過幾次之後。就還被嘉靖切斷。
不過,現在東雍財政,因爲禁海令的原因,現在就是在吃老本。能補貼的一點是一點。
朱厚煌忽然想到什麼,說道:“日本方面處理好了嗎?”
“魏大臨坐鎮長崎,已經從各地抽調船隻,組建長崎水師。長崎的貿易已經開始恢復了,過個一兩年,長崎的關稅也能補貼東雍財政。”王陽明說道。
王陽明在東雍的地位超然,看上去好像什麼也不管,其實東雍事情都事情都瞞不過他,王陽明身體最近變差了。
也不知道安南的征戰,讓王陽明耗神太多,王陽明在東雍已經處於修養的情況,而徐愛從南方調過來承擔了王陽明很多事情。
魏大臨坐鎮長崎,朱厚煌放心,不過有一件事情,他還要特地交代,說道:“現在因爲海禁問題,貿易上的缺口很大,很多事情都不能停止,這都指望佐渡島的金礦,這一件事,讓魏大臨千萬注意。注意儘快開採,也要注意保密,日本是我們力量薄弱之處,長崎水師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佐渡島。”
“還有我記得日本的銅材,比較多。今後能不能從日本收購銅材?”
這個問題必須讓許鬆來回答。
許鬆說道:“應該可以,但是佐渡島真的有那麼大的金礦嗎?”
朱厚煌指着一個地方畫了一個圈,說有金礦,並且將東雍今後的財政問題,都寄託在上面。讓許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問題了。
朱厚煌說道:“這個你可以放心。”
朱厚煌不知道怎麼解釋。說他在後世聽過這個金礦的名聲。
不過,朱厚煌現在有資本,不去解釋。
銅材與鐵料現在暫時還可以解決,但是將來發展絕對不能這樣,朱厚煌必須想辦法解決。朱厚煌努力翻找自己後世的記憶。
臺灣的煤鐵資源似乎並不是太缺乏,但是知道不缺乏,但是想找到確定另一回事了,朱厚煌記得礦產,都是地圖上一個點,但是這些地圖上一個點,放在現實之中,卻是好大一片地域,而已。
朱厚煌說道:“是否能加大探勘隊伍,在東雍轄地之中尋找銅鐵礦?”
王陽明說道:“殿下,自從殿下到東雍以來,已經有近五年的時間了,這五年以來,殿下東征西討,百姓奔波勞碌,以臣的意思到了休養生息的時間,此刻應該鎮之以靜。有些事情慾速則不達。”
朱厚煌對這個說辭很是反感。
他有一種緊迫感,這個時代,西方人都在跑馬圈地,他在這裡鎮之以靜。怎麼可能靜下來,他現在二十多歲,從一個人年齡來看,還有大把的時間,但是他想推動整個時代的發展。給他時間並不多。
這個時代人早死很普遍,正德不就是年紀輕輕就去了,所以朱厚煌的緊迫感逼迫着他不敢有一刻停留。
但是其他人不是這樣。
“殿下,臣有一言。”戚景通說道:“殿下連年征伐,大員百姓多數跟殿下征討,骨肉不得團聚,軍心有些疲憊。”
如果單單是王陽明這麼說,朱厚煌還不在意,但是戚景通也這麼說去,卻讓他有點驚怵了。
朱厚煌說道:“真的如此嗎?”
戚景通說道:“臣萬萬不敢欺瞞殿下,殿下用心長遠,只是百姓恐怕不堪重負啊。”
朱厚煌也知道東雍百姓的負擔重,不過一百多萬人,卻養近十萬脫產士卒,雖然水師兵源複雜,並不如雍軍兵源單一,但是隨着東雍軍隊正規化,兵源地也在向東雍集中。
即便是海貿財政的補貼,對百姓來說,常常對外征戰,也並不是一件沒有負擔的事情了。
朱厚煌心中暗道:“難道我真得役民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