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來到一處高處,遠遠的看過去。心中猛地一涼。因爲這船隻也太悽慘了一點。
首先,東雍艦隊很悽慘。
出去的時候,有五十多艘戰艦,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二十多艘了,損失過了一半,這一點就足夠朱厚煌心疼了。
這五十多艘戰艦,是東雍船場兩年的工作量,想要補回這麼多船,即便是他現在下令擴建造船場,也需要好一陣子。
這都是朱厚煌的心血啊。
船隻的一艘一艘的的靠了岸,一靠岸就有大量的人羣,從船上下來,一個接着一個擔架被擡了下來。
本來因爲大軍集結在馬六甲的軍醫,全部忙了起來,一時間醫生護士全部好像是上發條一樣,拼命的忙碌起來。
朱厚煌也不敢怠慢,連忙到了碼頭之上。
卻見碼頭上一片忙碌。因爲距離近了,朱厚煌感受到了極其壓抑的氣氛,血腥味瀰漫。大大小小的軍官都在忙着維持秩序。
無數的人被擡着下來,這些人還會呻吟,還會掙扎,這說明他們的身體還過的去,但更有一些人,整個身體都覆蓋在白布下面,說明人也看不見今日的太陽,永遠的離開了人間。
不過,要說,這些人還算是幸運的。比起那些葬身大海之中的人,還有身體早已被打碎,根本變成了一團肉泥的人。
他們的現狀,幾乎上不能稱得上一個人了。
“臣拜見殿下。”正在忙碌的黃士龍見到了朱厚煌,立即跪倒在地上,說道。
朱厚煌明顯的發現,黃士龍並不是沒有傷勢。他的傷勢也是比較嚴重的,一層層紗布包裹着,即便如此還有一層層的鮮血透過紗布,露出一點一點血痕。
朱厚煌說道:“黃卿辛苦了。”
有些東西,即便不用說,朱厚煌也能揣摩出來一點,比如現在,雖然東雍艦隊很悽慘,看上去損失很大,但是要關注一點,就是他們回來了。
是的回來了。
真正的損失太大,應該是不會回來纔對。所以朱厚煌對這一戰的結果,有一點猜測。
黃士龍說道:“臣有負殿下所託,連殿下的座船也沉沒了。艦隊折損過半。”
一想起自己當初的座船,朱厚煌就一陣心疼。雖然這一艘戰艦,帶着一點馬屁性質,已經是東雍造船業的巔峰。
他不提醒,朱厚煌不知道,一提醒朱厚煌頓時發覺,一直覺得少了許多,到底少了什麼,就是少了這一艘戰艦。
一想起這個他就暗自心疼。
他很想立即問黃士龍勝負如何,但是顯得自己太過絕情了,不關心人,只關心勝負,反正晚一些瞭解勝負,也改變不了結果。
朱厚煌說道:“安撫好士卒。等一會再來見我。”朱厚煌說完之後,看見薛神醫,立即說道:“薛神醫。”
薛神醫正在忙着,發現朱厚煌說道:“殿下,您來了。”
朱厚煌說道:“東雍水師是孤的愛將,請薛神醫更好好醫治。只要能回來,就一定要救下來。”
薛神醫說道:“殿下,能救過來,臣一定會救下來,不能救下來,就恕臣無能爲力。”
朱厚煌被頂了一句,卻不敢生氣。說道:“孤相信薛神醫。”
薛神醫立即去忙了。
朱厚煌在港口待了整整一個上午,纔看東雍水師所有傷員都被安排好了。
“臣拜見殿下。”黃士龍將傷員安置一下,就立即來見朱厚煌,他纔不敢將朱厚煌放鴿子。
“此戰如何?”朱厚煌終於問出他一直想問的問題了。
黃士龍聽了這個問題,眼睛一紅,似乎又回到了數日之前,那一場惡戰。那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惡戰。
說道:“這一戰是兩敗俱傷。我軍損失慘重,不過,佛郎機一方與我們損失差不多,這一戰之後,雙方的水師全部都廢了。”
朱厚煌聽了之後,雖然心疼東雍水師被打殘,但是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很多時候,他不求勝。只求不輸就行了。
朱厚煌繼續問道:“戰鬥情況如何?”
黃士龍說道:“臣與佛郎機艦隊,於三日前的下午相遇。雙方交戰一半日,臣徹夜追擊,於第二日與佛郎機艦隊決戰。”
一想起決戰,黃士龍還不能從那種緊張的氣氛之中,脫離出來。
當日進入混戰之中。
絕對不要忽略佛郎機人作戰決心,雙方被拉進混戰之後,都是不惜性命的進攻,似乎受到上雙方一交戰就撞船的啓發,佛郎機人屢屢用撞船戰術。
黃士龍還記得自己的座船,就是被硬生生的撞傷。然後,被圍攻最後黃士龍被迫換船。一場海戰之中,黃士龍換了三次座艦。
但是對方也沒有討了好。
佛郎機的三艘大艦分別都被沉入大海之中。不過,佛郎機人素質真的遠遠的超過了東雍,即便是在劣勢之中,硬生生的加東雍很多海船給擊傷,擊沉。如果單單看損失,東雍的損失遠遠的超過了佛郎機的損失。
而亞齊艦隊的損失卻是最大,幾乎全部損失掉了。
每一個船上的人,都必須同舟共濟,所以一條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是戰艦上所有人的平均值,即便是這些指揮人員全部是佛郎機人,但是下面水手什麼都是亞齊水手,兩邊沒有磨合多長時間,平時作戰也就罷了。在這一場近乎不死不休的決戰之中,就立即將缺點暴漏無疑。
而且真正讓東雍確定勝局的,還是因爲亞齊艦隊的逃亡。
帆船很不容易被擊沉,特別是這個時代的火炮,打到最後,在戰場之上,真正有完整的行動能力的軍艦根本沒有多少了。
這個時候誰退,就表面將打掃戰場的權力給了對方,而自己一方損傷太多,幾乎無法航行的船隻,就會被對方輕鬆的吃掉。
所以,誰也不願意先撤退,只是讓雙方失去戰鬥力的撤出。但是亞齊水手無法承受這麼大傷亡,在一艘船上叛變了,帶着一艘還有完整戰力的船,撤出戰場,這一撤出就發生了連鎖反應。
這時候就是一口氣給撐着。有人先逃,就意味着這一口氣,先散了。人心一散,下面的情況就變得無法維持了。
不過,當對方撤退之後,黃士龍馬上打掃戰場,還繳獲了一批戰船與俘虜。就立即撤退,畢竟這裡距離馬六甲比較遠。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在當天的夜裡。起了風浪。
風浪並不是太大的,但是那些傷勢太重的船隻,根本承受不了,讓黃士龍一口氣沉了十幾條船。
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摸樣。
換一句話說,東雍水師在作戰之中,被打沉的船隻,與因爲遇見風浪而沉沒的船隻,在數量上幾乎達到了一比一的程度。
朱厚煌靜靜聽了黃士龍所描述的戰況,最後問道:“你覺得對方什麼時候能恢復戰鬥力?”
黃士龍說道:“這個臣不清楚,不過,臣知道臣艦隊之中,所有船隻都必須大修,三個月之內,是不能出海的,否則一遇見風浪,恐怕都要沉沒了。”
現在的所有船隻,哪一個上面沒有好幾十個炮洞,能在咕嚕咕嚕的進水,如果不是有水密艙,有很多人拼命的修船,即便是炮火轟擊的是時候,也沒有停止,否則他們早就沉進大海里面了。
不大修根本不行了。
而這些火炮也需要檢查了,因爲在海戰之中,首次出現火炮炸膛的時間,不知道是因爲火炮的缺陷,還是火炮射擊的頻率太高的緣故。這都要細細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