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南營士卒衝到營寨之前二三十步的時候,營寨上面猛地冒出不少人頭來,一根根短矛扔了出來。
這些短矛鋒利無比,又很沉重,不能及遠,但是在二三十步的範圍之內,可以說是,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安南士卒所帶着的甲冑都是東雍精心打造的,但在這短矛之前,依舊是不堪一擊。
這些短矛直接刺破了甲冑,深入肺腑之間,鮮血碰了出來,弄的滿地都是。
衝在最前面的瞬間到底不少。
有盾牌用的好,只來得一架,就發現一根短矛刺破了盾牌,卡在盾牌之上了,這盾牌顯然是不能用了。
但是身後的鼓聲依舊,從不緊不慢慢慢的變得急促起來了。不管有再多的傷亡,鼓聲不停,就不能停下來。
幾輪短矛過去,死傷百餘名士卒。終於衝到了近前。
這個營寨的土牆並不是太高,不過是半人高而已,上面還坑坑窪窪的,不知道被火炮打出多少個口子,甚至有很多地方都依舊打出缺口來來了。
所以根本就擋不住的進攻的安南營。
但是這一堵土牆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防禦工事,雙方一瞬間就以這一堵牆爲中心,反覆廝殺起來。
這些回回士卒廝殺兇悍之極,完全不要命。身上也沒有甲冑,就手裡一把刀而已。這也是這裡的特殊情況。
無他,太熱了。
安南士卒雖然甲冑齊全,但是悶熱無比,一動手之進,大汗淋漓,不過剛剛接戰一會兒,就覺得混身悶熱,汗水似乎也流盡了一樣。
從舊港城上看過去,卻見雙方好像一道長蛇一樣,反覆廝殺,大片大片的黑影都倒斃在這裡了。
不過,戰鬥之中,不怕死,固然是一個值得讚美的品質,但是並不是單單不怕死,就能打贏仗的。
別的不說,單單說這甲冑。回回士卒一刀砍上去,用力重些不過是砍破盔甲,入肉而已。但是力道淺一些,不過是在甲冑上劃出一道痕跡而已。
而安南士卒一刀下去,面對無甲的回回士卒,幾乎一刀一個。
這樣的交換比,根本不說,就值得是一面倒的,如果不是有這土牆做依靠,說不定情況更加危機。
交戰不及半個時辰,安南營就衝破土牆,進入營地之中。安南營士卒的廝殺變得更加輕鬆起來。
這個時候,尤努斯坐不住了。
淡目國將舊港團團圍住,所有淡目國的主力,也在附近,如此一來。他如何肯眼睜睜看着一個營寨被攻破,別的不去說,實在是太傷士氣了。
頓時,距離這個營寨最近的營寨有動靜了,大隊人馬向俞大猷這邊撲過來。還有一批人直接去支援營地之中的戰鬥。
這一批生力軍的加入,安南營的攻勢爲之一頓。不過即便是有這一批援軍雙方的廝殺也沒有分出來勝負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衝擊俞大猷本陣的士卒,也開戰了戰鬥。
正在安南營身後壓陣的雍軍營瞬間轉向,對着衝過來的回回士卒,恢復橫排列陣,整整齊齊的六道橫列,所有人都鴉雀無聲,等待這最後的爆發。
回回教士卒這一會學乖來了。
他們沒有直接衝擊火槍陣,而是在火槍手兩邊,繞過去,進攻俞大猷所在,也就是帥旗所在。
俞大猷將最後一個安南營分爲兩部,在火槍手兩邊列陣,護住側翼。
不過,這樣一來,俞大猷的預備隊就用光了,身邊只有千餘近衛了。
“轟。”還是大炮先發言。
剛剛升溫的火炮,現在也開始降溫。堪堪能使用了,卻一直隱藏在人羣之中,就等他們來到近前的時候,才一口氣,將散彈都用過去。
無數大大小小,規則不規則的鉛彈飛濺而去,遠能近百步,近的不過數步而已,這個距離之內,散彈的殺傷力極強。
如果從天空之上的視角去看的好,就看見大片大片回回士卒,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被無數橫飛的鉛彈給硬生生撕成碎片來了。頓時血肉橫飛,好像一個人頓時變成一團血舞了。
而且此刻將佛郎機炮的速度也表現了,一個個子統換上去,短短几分鐘就打出。好像一片片殺人蜂一樣迸射而過。
大片大片的士卒被清理了,所有的士卒都愣住了。
不管多麼不怕死,面對如此效率的殺人,一時間心中也無法接受。
尤努斯臉冷的好像冰一樣,他很明白他的麾下的士氣已經動搖了。現在最好撤下來,重整旗鼓之後,再次開戰。
但是尤努斯不敢,也不甘心。
不敢是,他不敢隨隨便便下令撤退,害怕成爲一場潰逃,他控制不住形式。畢竟怎麼從敗仗之中穩定形式,這都是高難度行動。
他也不甘心,對,不甘心。
他辛苦這麼長時間,這樣一敗,就付之東流了。
“轟。”好像是炮聲一樣的聲音。不過,不是炮聲。而是雷聲。
熱帶地區很多這樣的雨,因爲地面蒸發數量極大,讓水蒸氣上升到高空之中,遇冷然後下雨,幾乎是頃刻之間,電閃雷鳴。
轉眼之間,四方烏雲匯合。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來,烏雲好像是一隻大手,在空中一直不停的攪拌。
尤努斯猛地跳了起來,說道:“真主保佑,殺啊。”
一瞬間所有營地都打開了,大批淡目國的士卒向雍軍衝了過去,他們一個個嘶吼道:“真主偉大。”拼命的向前衝。
尤努斯最忌憚的,就是雍軍的火器,要不是爲了救援即將被攻破的營寨,他是絕對不會下令出擊。
可以說剛剛的出擊,幾乎是做給下面的人看,不過是向下面的人證明他並沒有見死不救而已。
但是這突然來的暴雨,卻是給了他機會。
暴雨雖然可能不過僅僅一會兒而已,但是這樣的暴雨卻能嚴重壓制火槍火炮,這個時代的火槍火炮一遇到大雨,瞬間沒有辦法了。就變成了燒火棍了。
對尤努斯來說,這豈不是上天幫忙?真主保佑?
雨水打在舊港城頭上,舊港城頭施世安的父親,施雲峰只覺得這當頭澆下的冷雨,直接打進了他心頭深處,整個人就支撐不住,腳下一軟,就要栽倒在地面上。立即被左右扶住了說道:“大哥,你是一城之主,一定要振作,孩兒們都看着你的。”
施雲峰苦笑說道:“我還振作什麼?城中瘟疫頻發,天天死人,好容易世安帶來大明援軍,結果與淡目國交戰的時候,又遇見了大雨,這一下他們一敗,我這舊港城又拿什麼堅持啊?即便大明底蘊深厚,會再派大軍過來,少說幾個月之後了,你看我們的樣子,還能堅持到幾個月之後嗎?”
這一場大雨幾乎將他所有的希望給澆滅了,施雲峰,頓時變得心灰意冷起來,也不想看外面有什麼了,因爲大雨之中,即便去看也看不見什麼,能見度很差。
“不管怎麼說,我是施家的主心骨,不到最後我不能放棄。”施雲峰咬着牙,一把拉過身邊的說道:“七弟,帶上族中的年輕人,走水路,從那條水道走,去投奔雍軍水師,記住舊港可以沒有,但是我們施家一定要傳承下去。”
施雲峰已經對這一戰不報希望了,同樣對守住舊港也不報希望了,他現在唯一希望的是,施家子弟能從施世安當初離開的那一條路離開,爲施家留下一條血脈。將來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大哥,我這就去辦。”施雲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