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更嚴重的後果。
如果是一場大敗,這裡的失敗直接導致了汪直的大敗,汪直的大敗,直接導致北港的丟失,北港的丟失,直接導致了東雍島的淪陷,而東雍島的淪陷直接讓雍王表哥的北上大計化爲泡影。
如果這個情況之下,即便是他是雍王的表弟,也保不了一條性命,甚至還有牽連到身居高位的父親,家族。
一想到這裡,吳庸之就感到渾身一顫,後悔的腸子快要青了。
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再後悔,再害怕,也只能崩緊了臉面,充好漢了。
吳庸之暗暗決定,今後絕對不再這樣做一些越權的事情了。
“殺啊。”千餘人集中向圍牆缺口處殺了過來,這種重型火炮的發射是相當的慢的,所有當人衝過來的時候,不過是能發射兩三次而已。
即便是每次都打中,死的人也不多。
吳庸之見敵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由的出聲問道:“王大人,可以了嗎?”
“不行,等他們再衝的近一點。一次性將這些全部解決了。”王二鐵說道。
吳庸之有一點擔心,問道:“這真的能一次性全部解決了嗎?”
王二鐵說道:“吳大人,不要懷疑我們炮作的實力?”
王二鐵麾下有全東雍最厲害的炮兵,爲什麼?炮兵根本就是熟能生巧的兵種,打的多了自然也就變得精銳起來。
而這裡有全東雍打得最多的炮組。
就是這裡擔任試炮工作的炮組。他們自己打廢了多少火炮,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甚至每出場的火炮,都由他們試射,來評價是否合格。
可以說這些人玩炮的經驗,技術,即便是放在整個世界,也應該在前列了。
而且這些還是東雍所以炮兵祖宗。是朱厚煌一手找到,大部分都是師從朱裕的弟子。算學是一等一的好。
也正因爲算學好,一系列的炮表什麼的,也都會被總結出來。從這裡傳到雍軍各營之中。
這個一舉將敵人轟殺的辦法,是他們提出來的,王二鐵是絕對的相信他們能夠做到的。
此刻由剛剛推開的缺口附近,一排火炮都對準的牆頭。
不過牆上都打出來好多眼用麻繩穿着,有很多拉着麻繩嗎,就等着用力了,而所有的火炮都已經填裝完畢,只需將通紅的鐵刺,向炮門一插,就可以開炮了。
“到了。開始。”一個軍官說道。
“拉。”一個脫去上衣的大漢說道。
“嗨。”百餘人一聲巨吼道。本來鬆軟的繩索,瞬間繃緊,好幾百人一起用力,又是一聲巨響道:“嗨。”
近百米的牆壁,一下子被拉開,煙塵四起,根本看不見人。
“轟”的一聲,不知道誰先開炮了,總之之後的炮聲幾乎連在一起了。震耳欲聾,吳庸之的耳朵裡面嗡嗡做響,好像是有什麼東西鑽進去一樣。餘音不絕。
“轟。”的一聲,又是一輪火炮轟鳴。
吳庸之服了,果然是最精銳的炮兵,他們太快,幾乎讓第一聲炮響,與第二聲炮響疊加在一起了。
當然這也有第一聲炮響微微有一點不齊有關,但是這樣的轟擊,幾乎上只有四五個呼吸就來了一炮,幾乎趕上佛郎機火炮的射速了。
但是要知道這裡的火炮都不是佛郎機炮。因爲佛郎機生產的太多,有萬餘門之多,全部裝備雍軍水陸兩軍,已經不是最爲缺乏的火炮了。所以這裡這一段時間,根本沒有生產佛郎機炮。
他們能將傳統的前膛炮,玩出了佛郎機炮的速度,可見他們的才華。
“轟。”第三輪火炮再次轟擊。
吳庸之知道,這是最後一次齊射了。下面的就該衝鋒了。
只是吳庸之眼前似乎什麼也看不見,幾十門火炮的一起齊射,散發出來的煙霧,遮擋住了視線,吳庸之甚至被火藥味嗆得,有一點睜不開了。
但是鐵場之中的士卒,似乎沒有停頓,一古腦都衝過去了。
吳庸之拼命睜開眼睛,但依舊看不大清楚,因爲他的眼睛在不自覺的流淚,不過,聽聲音,這一戰順利之極,因爲這聲音逐漸遠去,根本沒有一點點停頓。但凡有打的不順暢的話,這聲音就應該停住了。
“大人,您好一點了嗎?”王二鐵在吳庸之身邊,小心翼翼的獻上殷勤。
但是吳庸之可沒有這個事情去考慮這個。吳庸之努力的說道:“怎麼樣勝利了嗎?”
硝煙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一會功夫,就散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有刺鼻的硝煙味,最少不會讓人睜不開眼睛了。
“已經大勝,強大人視察。”王二鐵說道。
吳庸之說道:“好,”他連忙跑出圍牆,還沒有走幾步,就感到腳下黏糊糊的,低頭一看,頓時反胃之極。
原來他的腳下,踩了段腸子,不知道是誰的腸子飛了出來,正好在被他踩住了。
他努力壓制住自己想反胃的感覺,舉目望去,這一眼看下去,再也忍不住反胃,稀里嘩啦的吐了出來。
王二鐵的信任是沒有問題,鐵場的炮手把握的時間非常好,就在他們衝道院牆前十幾米的時候,突然發力,扯下圍牆,然後所有火炮連發三輪,所有的炮彈都用散彈。
這些散彈當然是打不遠的,但是這個時候浙江整個千戶都在圍牆外面百餘米的距離之內,幾十門火炮,數都數不清楚的小鉛彈,全部打了出去,那簡直就是一場鋼鐵風暴,不比現代機槍掃射的密度低。如此一來這些人的血肉之軀,又怎麼能抵擋的住啊,很多人都被這鋼鐵風暴硬生生的撕碎了。
連一個囫圇的屍體都沒有。
而且這不是一具兩具,而是一個普遍現象,吳庸之一眼看過去,卻看見遍地的死屍。
如果單單是死屍也就罷了,吳庸之雖然算得嬌生慣養,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的。繡衣衛乾的活,想不見死人都不行。
但是他萬萬沒有見過死的如此悽慘人。他看見都不是一具屍體,都是一片屍體,遍地的鮮血,點綴的白色的腦漿,黃色的糞便,等等。看上去噁心至極。更不要說,遍地的殘肢,根本拼湊不出來一個完整的屍體。、
吳庸之哪裡見過這個樣子。又怎麼能忍受的住啊。
他吐了不知道多少,最後只能吐清水粘液了,好像是在搜腸刮肚一樣。好一陣子纔回過神來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他不想在這裡地方再待上一秒了。
立即招呼身邊的親衛,就要往回走。忽然聽到後面的喊殺之聲,陡然一震,就聽到:“雍王萬歲萬歲萬萬歲”高呼。
聲音很高,幾乎壓過了戰場上所有的聲音。
即便是吳庸之再怎麼不敏銳的軍事直覺,也感受到了一種感覺,一種勝利的感覺,他立即轉身,拿起千里鏡,就往南看去。
他一眼望去,就一副追亡逐北的圖畫,鐵場兩千人從側面的進攻,是壓垮浙軍的最後一個籌碼,浙軍瞬間崩潰了。
即便是沈希儀也迴天乏力,歷經苦戰的雍軍正在發泄自己我鬱悶,都一個拼了老命的追擊浙軍,雙方一個逃,一個追,跑的都很快,幾乎不過一會功夫,南邊就從正在交戰的戰場,變成了需要打掃的戰場。
“大人,這一次是大人的首功啊?”王二鐵說道:“祝大人公侯萬代。”、
吳庸之渾身一震,功勞好像是興奮劑,驅趕了吳庸之所有的不良狀態,他哈哈一笑說道:“謝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