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軍兵臨城下。
福州城內一片驚慌。
不過,福州知府,乃至於福建巡撫,是不可能投降的。
並不是因爲他們不看好雍國能取勝,而是他們與雍國之間的樑子比較深,不敢輕易投降。
嘉靖登基以來,對福建方面進行了大清洗,所有親雍王的官員全部遭到的清洗。凡是上臺的官員,無不以打擊與雍王有關係的人與事,作爲政治正確。
沐有威因爲背後有沐王府。所以被調配閒職,而鎮守太監,難免一刀砍了,乃至於沐有威的親信,黃士龍也被迫出奔東雍。讓朱厚煌得了一員水師大將。
他們一直在斷絕鎮壓的東雍在福建潛勢力。
不過,任何高壓都抵擋不住利益的誘惑。
東雍在福建的滲透是由下而上的,普通百姓,與東雍聯繫的各路商賈,以及這些商賈的後臺,然後纔是往官府裡面滲透。
大明地方官權力其實並不大,他們很快就有力不從心之感。
從嘉靖二年之後,這些官員打壓東雍的勢頭也慢慢放緩了。各地縣衙都採取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政策。
裝作沒有看見。所以即便海禁非常的嚴苛,但在福建一帶,貿易成本增加了不少,但是還能保證一些貨物的暢通。
不過作爲福建省會,布政使衙門所在之地。不管是因爲士林節操,還是因爲之前的舊怨。他們都不敢投降。
朱厚煌送進福州的勸降文書,不過被打回來而已,後面還有一封怒罵雍王狼子野心的書信,顯然這爲福建巡撫是至生死於度外了。
“想學鐵鉉?孤要看看你的成色如何?”朱厚煌一聲令下,就開始的攻城。
其實朱厚煌從一開始都沒有想過順順利利的勸降福州城,畢竟大明還沒有到窮途末路的時候,一個省城絕對不可能兵不血刃。不過同樣朱厚煌在福州有太多安排,攻克福州決計不是什麼難事。
甚至不是朱厚煌的刻意安排,因爲東雍的班底,就是福州人,來自於福州三衛,雖然對他們來說,已經遠離福州了,但是這個時代的最重視鄉情,所以對他們來說,即便是離開福州數年,那麼是數十年,從本質上來說,他們還是福州人。而對在本地爲官的人,全部是外地人,而在這個危機時刻,根本沒有多少本地人想爲大明殉葬。
王詢寫完給怒斥雍王的書信之後,好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氣了,他長嘆一聲,跌坐在的官帽椅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他覺得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睛都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不像是看上官的眼神,而是像是看一個神奇的玩物的感覺。
讓他感覺非常不好。
王詢是正德年間進士,但是一直不受重視,在外做官,在嘉靖登基之後,抱緊了嘉靖的大腿,這纔得到了福建巡撫的職位。
他當然明白他來福建的首要的政治任務是什麼?既不是保境安民,也不是爲民請命,而是限制雍國的發展。
但是六年過去,王詢一面給嘉靖上報的時候,說的花團錦簇的,但是自己卻知道,自己對福建的控制權,在一點一點的失控。
不過,他覺得對福州城還能控制。
他強打精神,打消在大腦之中,所有其他的念頭,說道:“來人,我要巡城。”
他身穿大紅官袍,將府中所有的衙役全部都拉起來,讓福建布政使,學政兵備道,福州知府,還有兩個知縣,全部帶在身後,也將所有依仗都拉起來,看上去氣勢洶洶。
福州城之內,本來熙熙攘攘的人羣,一瞬間全都沒有了,大街上空蕩蕩,好像是一座空城。不過,街道兩邊的窗戶之中,就要太多的眼睛在偷偷的看着。
王詢先上了城頭。。
不過沒有走兩步,臉色就難看之極,因爲城牆之上,幾乎是空蕩蕩的。人都沒有站滿。
感謝朱元璋。
大明很多城池都是太祖時代修建的。
福州城也不例外,雖然時間長久,有很多地方破損,但是總體規模在哪裡放着,根本沒有問題。
但是再堅固的城池,都需要人來的防守,單單一座城牆,根本擋不住任何人。
王詢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就準備這守城嗎?”
“大人,福州三衛沒有人了。”福州指揮使說道。
他叫盧升,也是衛所出身。現在是福州指揮使,在地方也有剿滅的賊寇的記錄。也算是一員驍將。
但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東南衛所到底敗壞到什麼地步,是區區一個良將能有所作爲的嗎?盧升也只能保證自己的麾下千餘人家丁,是一等一的精銳,除卻什麼也做不了。
即便是保證這千餘家丁的戰力,還是王詢幫助不少的,否則他連這個都做不成。
“盧升,福州三衛怎麼沒有了?”王詢厲喝道。事到臨頭才發現手邊沒有兵,他簡直要發狂了。
“大人,自下官到任以來,就向大人稟報,福州三衛因爲叛亂問題,全部發配到東雍,出現了缺額,但是大人從來沒有處置過。”盧升此刻也顧不得委婉了,直接說道。
王詢的大腦之中,似乎翻出來什麼東西出來。
有這一回事情。
要知道衛所都是有地的。
而福州三衛全部流放了,但是土地卻是不會流放的,這些土地在大明的黃冊之上,是寫的空缺,但是在實際上,已經被佔據了。
沒有土地,沒有銀兩,什麼都沒有,怎麼重建衛所啊?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故而王詢都放棄了。反正不是什麼急務。一放就忘記這一回事了。
王詢也顧不得盧升的無禮了,說道:“盧大人,現在當如何是好?”
雍軍來的太快,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東雍一戰,明軍大敗,這個消息傳開了,甚至東雍也發佈檄文了。但是東雍一直沒有動靜,即便是有一點動靜,也是在沿海的島嶼,還有廣西方向。
盧升也下命令給各衛所反擊。當然他知道,他的命令只能存在於公文之中,就好像是大明很多衛所都只是存在公文之中一樣。
但是爲了福州的安全,他還是做出一些佈置的,比如防備下令長樂戒備,從各處徵調兵力。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東雍說來就來,而且這麼快,快到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兵力城下了。
這時候,盧升不過糾結了數千兵馬。
但是對於福州這樣的大城,數千兵馬能有什麼用,連圍着城牆的轉一圈也未必能夠。
就是王詢所看見的這個局面。
盧升說道:“大人,此刻也顧不得別的,請大人授命下官在城中徵兵。”
“好。”王詢說道:“我這就讓閩縣,侯官兩縣出力,城中男丁盡數徵召爲兵。如果這個樣你能守上多長時間?”
盧升本想說,不需要全部徵召,壯丁並不是越多越好的。只是這個局面,盧升也拒絕不了多餘的兵力,不管有用沒有用,先徵召了再說。
盧升說道:“有大人之命,下官只能保證守上一個月。再久城中的糧食就不夠了。”
福州城在閩江北岸,城中並不缺少地下水,所以水源一時間是沒有問題,但是糧食是一個問題。
福建本不就是產糧區,福建本地的糧食,根本不夠福建本地人吃了,所以從外地調入糧食,對福建非常之重要。
甚至東雍與福州做買賣的時候,也輸入一些海外的糧食。這是說福建糧食問題,就福州來言,局面更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