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人馬從雍軍的缺口之中衝了進去,不過雍軍還維持的脆弱的防線。以龍驤衛一身鐵甲擋在前面,身後全部是剛剛由民夫轉移過來的士卒,閉着眼放放冷箭都可以的,但是要他們睜開眼睛去放冷箭,他們卻又不敢了。
朱厚煌身披鐵甲,被衆人簇擁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用力做出一個下劈的動作。
不過,片刻之間,只聽見一聲轟鳴,煙塵四起。
卻是不知道多少火藥在地下猛地爆炸起來。無數泥土好像是鐵塊一樣打了出來,連朱厚煌都覺得胸前一悶,發現胸前多了一個凹陷。
朱厚煌見已經抵擋不住對方攻入,所以就設下如此埋伏,將剩下的火藥全部堆積在地下,並且留有引火之處。
當雍軍從缺口之中,退開的時候,連日苦戰的浙軍又怎麼會不追上來啊。
而雍軍以龍驤衛爲主力,硬生生將他們堵在缺口附近。但是後面的人不知道啊?他們拼命的向裡面衝。
在他們想來,這營寨一破,剩下的就要開始搶功了,如果走的慢了,什麼也不會給他們留下來的。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朱厚煌就是利用這個感覺。
當裡面浙軍已經到了人挨人人擠人的地步上,然後一聲巨響,少說炸死數百人,甚至因爲距離過近,雍軍很多人也受到誤傷。
其實如果將用這些火藥當發-射藥用,殺傷未必小於這一擊,但是震撼之處,卻遠遠不如,一下子將浙軍的士氣打到崩潰。
傷害從來是互相的。
雍王朱厚煌是所有的雍軍的主心骨,特別是從東雍來的雍軍。
很多人甘願爲雍王赴死,如果不是雍王在這裡,而是別的將領,說不定早就無法支撐了。
但浙軍損失甚至還在雍軍之上,浙軍是被一股勝利的感覺支撐的,因爲他們是進攻一方,雍軍是防守一方。
他們似乎感覺只要打破營寨,衝進這個缺口,他們就贏了,一次次反覆衝擊,更是加強了這種感覺。
但是當他們衝進之後,情緒興奮到了極點,隨即被朱厚煌這一悶棍打下去,好像是一個氣球一樣,吹起來之後,用針一紮,瞬息之間爆炸了。
浙軍的士氣從最高點一下子落到了最低點。
止不住的潰退下來。
毛銳見狀,派騎兵上前督戰,絕對不允許擅自撤退,但是根本止不住亂流。
毛銳擔心雍軍趁勢進攻,立即準備設立一道防線,用來收容潰兵,但是這個時候,一個軍官來報道:“下游有不明船隻到來,而且已經登陸了。”
毛銳頓時大怒,說道:“怎麼這個時候纔來回報?”
毛銳立即翻身上馬,整個站在馬匹之上,用望遠鏡極目眺望,向北一看,卻看見一大片人,就好像是螞蟻一樣蔓延開來,在望遠鏡之中越來越大。
這些人看似沒有完整的陣型的,但是細細一看,每一隊的人數都差多,說明軍隊沒有亂了建制,隨着可以列成整齊的軍陣來。
而且他來的時間剛剛好。如果早上一會兒的話,毛銳還可以將騎兵派出去衝上一衝,或許,不能改變大局,但是能夠毛銳足夠的時間,能讓他將足夠多的士卒給帶回去。
但是如今這個局面,他一時間根本能將騎兵從督戰隊的位置上撤下來。
因爲潰兵的原因,這些潰兵已經與督戰隊混和在一起,而他身邊的步卒根本沒有這樣快速部署的能力。
更不要說,整個浙江都在失控之中。除卻他手邊的數千人,他誰也無法掌控。
如果沒有雍軍的援軍,以朱厚煌所部傷亡慘重的局面來看,朱厚煌不敢也不會出營追擊,毛銳還有時間整頓兵馬,但是他現在卻沒有這個時間。
“撤。”毛銳重重的閉上了眼睛。
作爲一個將軍,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做出最合適的選擇。就如同現在。
不撤的話,將會是一場覆滅式大敗,只會給自己增加功勞而已。如果撤的話,雍軍打出的卻是一場擊潰戰。
即便是失敗了,班底還能保存着。
如何選擇對毛銳來說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滿意毛銳的選擇,有人覺得毛銳因爲與朱厚煌有舊,故意放朱厚煌一碼。當然這是後話了。
撤退並不是好撤退的,很多人撤退撤成了潰逃。而毛銳根本不用多想,浙軍已經潰逃了。
毛銳只能順勢收編更多的人馬,好掌控局勢。
“殿下,汪將軍到了,汪將軍到了。”吳鳳儀大聲說道。好像是故意讓所有人聽到一樣,是用來鼓舞士氣。
“嗡”的一聲,正在沉睡的大營瞬間甦醒過來了。歷經苦戰,雍軍雖然心中還有一股勁,但也消磨的差不多了,早就不如當初的慷慨熱忱了。平時不打仗的時候,老兵新兵都熟悉了馬上進入睡眠,那麼僅僅是眯一會兒,說話的人越來越少,不過時不時的有一兩人猛地發瘋,運氣好的被人關起來,運氣不好的只能除去了。
朱厚煌登上寨牆,向遠處看去,卻見到大片大片雍軍來援,一時間朱厚煌居然數不清楚到底有多人。
不管多少,朱厚煌一顆心放進肚子裡面了,汪直來到這裡,他總算是安全了。不過另一種擔心,朱厚煌又冒出心頭了。
汪直現在麾下的兵馬遠遠的超過了朱厚煌現在的兵馬,臣強主弱啊。朱厚煌連睡覺都不是太安穩的。
“殿下,汪將軍求見。”吳鳳儀接到消息去見他。
“不見,”朱厚煌說道:“告訴他機會千載難逢,要他用盡全力,奮力殺敵,這個節骨眼上,就不要來見我了,徑直向西便是。”
吳鳳儀原話傳給了汪直,汪直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帶着麾下的人馬,奮力的追擊。剛剛開始汪直的追趕,還被毛銳用騎兵衝擊了兩下,讓汪直損失不小。
雙方正在糾纏,不過總體上來看,毛銳可以說兵敗如山倒,一時間根本扭轉不了潰勢。
朱厚煌見汪直離開之後,心中微微放心。
他不見汪直,固然有想汪直畢其工於一役,一舉打跨毛銳的重兵集團,也是整個浙江,乃至江南朝廷最後一支能打仗的軍隊了。
當然也有朱厚煌想防範汪直。
汪直大軍前出,只是帶走了最精銳的士卒了,而剩下的後面的軍隊,雖然不如汪直的部下精銳,但也不能算得上魚腩。
朱厚煌以犒勞將士的名義,立即收攏了這些士卒中的軍官,畢竟很多軍官大部分都是東雍人事。
以朱厚煌的人望與威信,瞬間將這幾個營的地位提高了一些。這幾個營就納入雍王的麾下。如此算來,朱厚煌的實力要超過了汪直,朱厚煌這才鬆了一口氣。
心中憋着這一口氣,朱厚煌還能支撐,但是這一口氣一散,朱厚煌連續數日的疲勞,再也堅持不住了,幾乎就要到底,兩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李良欽立即將朱厚煌安排在大帳之中,並吩咐不得打擾。李良欽強打着精神,在朱厚煌的外面的收穫。
其實論勞累李良欽未必在朱厚煌之下,朱厚煌不過是臨陣指揮而已,而李良欽還上陣打過好幾次的。渾身都好像散架一樣,不過,李良欽努力的爲朱厚煌守夜,因爲他跟着朱厚煌的時間太近,瞭解朱厚煌一些擔心,能猜得出來,所以他寧可勞累一點,也要親自守夜,如此雍王才放心,才能睡的安穩。
就在朱厚煌沉入睡鄉之中的時候,寧波城之中如同炸開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