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殘肢斷臂很快就清理乾淨了,金吾前衛的士卒向前推進五里之後開始安營紮寨,其餘四個衛所的士卒則是呈扇形向前推進,打算把三十里之內的倭奴全部解決掉。
剛剛紮好了營寨,徐景昌和薛斌等人就迫不及待的找到了朱瞻基和楊少峰,直接就打算帶人去周圍勘探地形和礦產。
對於這些來到倭國開荒的人來說,需要做的可不僅僅是修建城池那麼簡單。
當初楊少峰去邊市城的時候,工部好歹已經修了座小城出來,可是倭國這邊別說是小城了,就連青磚水泥之類的玩意都沒有,拿什麼建城?
所以,這些人只能依靠着從大明帶來的工匠和工具,一步步的挖土燒磚,採石燒水泥,還要伐木取材。
總之,所有的事情都要從零開始。
而第一步,就是要將島根的港口給清理出來,然後開始修整,直到這裡變成一座真正意義上的碼頭,起碼也要成爲像天津港或者泉州港那種可供寶船停泊的大碼頭才行。
碼頭建好之後,下一步就是讓寶船留下補給,返航回到大明後再運送更多的工匠和必要的材料來倭國。
等到工匠的數量足夠之後,下一步就是開始築城,直接把倭國那種村莊式的“城”給廢掉,一切都依照邊市城的規模再建一座新城出來。
再然後就是遷移大明的百姓。
現在的問題在於,工具,不缺,某些需要用到的材料,也不缺。
唯一缺少的,就是勞工,大量的勞工。
當然,在解決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之前,楊少峰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楊少峰琢磨了半晌之後,纔開口說道:“哥幾個誰膽子大,跟我一起去倭國的京都走一遭?”
薛斌拍着胸膛道:“我陪你去。”
吳克勤也應道:“算我一個!”
朱瞻基卻是一愣,問道:“你跑人家倭國的京都幹什麼?”
楊少峰呵呵笑了一聲,說道:“咱們登岸的時候,這裡有一萬多的倭寇在岸上想要阻攔我們,是不是得找倭國的天王和幕府將軍要個說法?
還有,鄭公公爲了驅散那些倭奴,打出去了那麼老多炮彈,不讓他倭國支付咱們的軍費,難道還能讓大明的國庫來負擔?天下又何來這般的道理?”
鄭和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應有之意。不過,狀元公以爲需要多少白銀才行?”
楊少峰道:“三萬萬兩白銀。”
朱瞻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咳了半天才指着楊少峰道:“三萬萬兩白銀?虧得你敢想!
且不說倭國一年的賦稅能收上多少白銀,就算是那石見銀山還在倭國手裡,他們又得用幾年的時間才能挖出來三萬萬兩白銀?”
楊少峰陰沉着臉道:“我管他去死!三萬萬兩白銀,一文錢都不能少!賠不起,可以,拿他們的關稅來擔保。
爲防止類似此次的不愉快發生,我大明應派員於倭國京都設立總領館,監督指導倭國朝廷,凡倭國兵馬超過一萬人以上的調動,須經由我大明總領事同意之後方可;
除島根及以南諸土地割讓之外,倭國須另外通商口岸,供我大明商人往來,商稅稅率特許爲三十稅一,不與倭國商人相同,以示天朝百姓之貴。
另外,凡持我大明戶籍之百姓,若於倭國行走經商之行有違律或與倭國之人有衝突,倭國上下不得自行處置,須經由我大明官員親裁,俱依大明律及《洪武大誥》爲準。”
朱瞻基眨着眼睛瞧了楊少峰半天,又想伸手去試試楊少峰的額頭是不是燒壞了:“你確定你要提出這些要求?
咱們先不說之前讓倭國割地之事,也不提這三萬萬兩白銀到底能不能賠得起的問題,就說你提出來的這什麼總領事吧,你確定倭國人能同意?
人家倭國是藩屬國沒錯,但是人家的兵馬怎麼調動,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哪怕是你仗着皇爺爺的名頭去幹涉,也總比弄個什麼總領事出來干涉人家的兵馬要強一些吧?
還有,商稅稅率的事情,問題不大,我大明百姓比倭奴高貴也是應有之意,但是你確定要把這兩件事情掛在一起?
還有最後一條,你確定不是在給大明的商人招災惹禍?換個說法,如果大明商人與倭國人有了衝突,人家明知官府不得處置,還會老老實實的去找官府麼?難道不能直接殺人滅口?”
楊少峰斜眼瞧着朱瞻基道:“你覺得這些條件太過分了?我倒是覺得這些條件很良心,一點兒都不過分。”
楊少峰當然可以拍着良心說這些條件不過分——《馬關條約》之《講和條約》十一款,《另約》三款,《議訂專條》三款外加《停戰展期專條》兩款,可比楊少峰提出來的這些條件更過分!
朱瞻基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是換一換吧,這也太欺負人了。若是換了我是倭國天王,這些條件我是一個都不會承認的,大不了就魚死網破,以倭國全國之力與你爭鬥。”
說完之後,朱瞻基又問薛斌等人道:“你們怎麼看?”
薛斌瞧了瞧楊少峰,又瞧了瞧朱瞻基,斟酌着說道:“我是大明的永順伯,若有人這般欺凌大明,那我必然是要死戰到底也絕不妥協。
不過,現在是咱們楊翰林提出來的這些條件,而且這些條件又是針對倭國的,我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
吳英點頭表示贊同:“永順伯說的對,反正這是針對倭國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回頭哥幾個點齊了兵馬,陪着楊翰林去倭國京都。若是他們同意了,那也就罷了,若是膽敢迸出一個不字,那就直接滅了倭國!”
徐景昌頓時指着吳英笑了起來:“你倒真是沒虧了你那犟驢子的小名兒!你也不想想,咱們一共帶了多少兵馬?咱們殺得過來?
還有,倭國又有多大?山川河道如何?若我是倭國帶兵的大將軍,也不跟你正面硬碰,就將這倭國的軍隊分散到山川林地裡面襲擾你,你能受得了?”
吳克忠點了點頭,說道:“定國公說的,確實是個問題,而且咱們帶的兵馬確實少了點兒,兩萬多步兵再加上三千騎兵,確實沒辦法將倭國徹底滅國。”
吳克勤卻搖頭道:“不對。你說的那不是滅國,而是把倭奴給殺光,或者全部抓來做勞工。
實際上,兩萬五千餘步卒加上三千騎兵,已經足以幹掉倭國所有的軍隊了。他們敢往山上躲,咱們就放火燒山,難道還會有人來管咱們不成?”
眼見這些人越說越離譜,連放火燒山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楊少峰忍不住黑着臉道:“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咱們還得指望着倭國的木頭呢,你回頭一把火全給燒了,咱們再跑回大明去運木頭過來?這不是腦袋有包麼?”
朱瞻基道:“說正事兒。我記得你之前說倭國有南北朝之分,那現在這些人到底是北倭的還是南倭的?
如果是南倭的人,那咱們莫名其妙的把這些罪名都安在人家北倭身上,似乎有些不太合適?倘若這些人是北倭的,那咱們也不能把這事兒安在南倭身上吧?”
被朱瞻基這麼一說,楊少峰頓時也有些懵逼了——南倭北倭確實是兩回事兒,莫名其妙的就把這件事情栽到人家北倭的身上,人家也不會認啊。
至於南倭,現在南倭的熙成後龜山還不知道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裡面,想把這孫子找出來背鍋,似乎也不太容易?
最主要的是,現在大明方面根本就沒有路子去聯繫南倭的熙成後龜山那孫子,除非先把徵葛成二郎和徵葛成五郎兄弟兩個找出來,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聯繫熙成後龜山。
鄭和瞧了瞧朱瞻基,然後低聲道:“殿下,倭國天王乃是伏見宮彥仁,倭國國王乃是源義持,這兩人都是受我大明冊封的,是法理上的倭國之主,至於熙成後龜山如何,是他們倭國自己的事情。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次倭寇在海邊伏擊我大明軍隊,伏見宮彥仁和源義持總是脫不開干係的。”
楊少峰忽的拍了一下腦門,說道:“還得是鄭公公!
鄭公公說的不錯,這事兒是倭國人伏擊我大明的艦隊,誰管他什麼南倭北倭的,反正都是倭,咱們要找的,自然也是他倭國的天王和國主。”
瞧了瞧朱瞻基,楊少峰又接着說道:“你怎麼說?”
朱瞻基道:“什麼我怎麼說?既然都決定好了,那就辦唄。
對了,你去倭國京都的事情就算了吧,回頭讓人去倭國的京都通知一下,讓倭國天王伏見宮彥仁還有倭國國王源義持來這裡拜見咱們。”
伸手指了指自己,又伸手指了指楊少峰,朱瞻基接着說道:“我是大明的皇太孫,你是大明的翰林院待詔翰林,一品誥命夫人的夫婿,咱們兄弟主動去拜見他們,他們受得起麼?就不怕折了壽算?”
楊少峰黑着一張臉,說道:“咱能不提這官位品級的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