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林羽,楊大少爺感覺更加懵逼:“你跟着去?醉仙樓的生意怎麼辦?”
林羽嘿嘿笑道:“姐夫放心,小弟原本就是打理順天府的醉仙樓,這京城醉仙樓並不用小弟操心。
這次北上,我姐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又讓小弟跟着你一起,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仿若吃了許多橘子的朱瞻基酸道:“嘖嘖,之前還有人死活不認當這個姐夫,如今卻是連弟弟都叫上了,好生不要麪皮!”
楊大少爺瞪了朱瞻基一眼,冷笑道:“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小舅子,你朱二九算是哪塊小餅乾,不也死皮賴臉的跟上了?”
朱瞻基本能得覺着餅乾應該是個好東西,但是想了想自己應該生氣,又想不出來什麼話反駁楊大少爺,乾脆悶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理會。
然而楊大少爺卻不想這麼輕易的放過朱瞻基,掀開車簾指了指外面,開口道:“你先看看外面。”
朱瞻基向外瞧了一眼,悶聲道:“外面怎麼了?不就是百姓在耕種麼?”
楊少峰點頭道:“不錯,就是在耕種,可是你會麼?”
朱瞻基打量了楊大少爺一眼,看看了自己的手,再瞧了瞧楊大少爺的手,忍不住笑道:“這你就說錯了。
我雖然不太會種地,但是好歹也幹過農活,但是你就未必了。”
楊少峰卻哈哈笑道:“本公子確實不會種地,但是卻能讓這地裡的糧食增產,你信也不信?”
朱瞻基噌的一聲起身,卻忘了這是在馬車中,腦袋與車頂的親密接觸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休要胡說,你可知道讓糧食增產是何等的功德?”
楊少峰搖了搖頭道:“功德不功德的,我倒是不在意,就是想讓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都能吃飽飯,偶爾能吃頓肉,過年的時候還能扯上兩身新衣服就再好不過了。”
回來打量了幾番似乎要變成聖人的楊大少爺,朱瞻基不免有些疑神疑鬼:“這可不像你的爲人?”
楊少峰呵呵一笑,開口道:“不像是麼?是不是看我在詩會上舌戰那羣腐儒,又說了許多不合時宜的言論?是不是見我一心想要回老家,卻不想着出仕爲朝廷效力?”
朱瞻基點頭道:“不錯,反正我覺得怎麼看都不像是心懷天下萬民的聖人,倒像是個欲去秦淮河而不可得,見色忘義的匪類!”
楊少峰哼了一聲道:“你怎能憑空污人清白?我何曾說過要去秦淮河?
再說了,我性子本就跳脫,不願意出仕爲官是有的,可是心懷這天下百姓卻也是有的,這兩者有什麼衝突之處麼?”
朱瞻基搖了搖頭,確實也沒想出來什麼說法反駁楊大少爺,只得將話題扯了回來:“方纔你說有辦法能讓糧食增產,卻不知是什麼法子?”
楊少峰冷哼了一聲,卻又轉移了話題:“偏不告訴你,慢慢猜去吧!”
這下子輪到朱瞻基不開心了,瞪了一眼楊大少爺之後冷笑道:“依我看,你不是不想告訴我,而是根本就不知道!”
楊少峰嘿嘿笑道:“瞧瞧,果然是勳貴出身的朱二九朱公子,這都知道激將法了?可惜了,任你如何狡詐,本公子就是不告訴你。”
說完之後,楊少峰又笑眯眯的端起了靈兒剛剛泡好的茶水,對朱瞻基示意之後道:“說起來,你不覺得咱們這行程太慢了麼?”
原本因爲沒得到答案而不開心的朱瞻基這下子更不開心了:“你還想怎麼樣?若真是想快,當初我說走水路的時候你怎麼不同意?”
楊少峰道:“之前是不是說的帶你體驗民間疾苦?你在水路上能看得見什麼?漕運還是海運?
不過你也放心,等咱們回來的時候就走水路,到時候你自然能好好體驗一番什麼叫做衆生皆苦。”
被楊大少爺弄得有些懵逼,朱瞻基乾脆問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楊少峰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我覺得應該修路!”
先是向着窗外指了指,又指了指身子下的馬車,楊少峰道:“正所謂要想富,先修路。
路修得好了,南北之間的財貨流通便能加快,朝廷也就能收到更多的稅,然後修更多的路,不管是運兵還是運糧,都將變得方便無比。”
朱瞻基的眼睛一亮,隨之又暗了下去:“說的倒是簡單。
想要修路,需要做的事情可不是你我動動嘴就行的,這需要涉及到工部和戶部,甚至於還會涉及到兵部,裡面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
楊少峰點了點頭,笑道:“理論上來說,確實如此,可是如果咱們想想困難就不想去做了,那以後誰還願意修這個路?
換句話來說,這事兒只能是朝堂上推動,然後地方上執行,最後纔是百姓受利,然後反哺到稅收方面,這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也是一個極爲艱難的過程。”
見朱瞻基陷入了沉思,楊少峰忍不住又加了一把火:“我曾聽人說過一句話,叫做我們不是等着看的那一代人,而是去做的那一代人。”
剛剛還在沉思的朱瞻基忽然擡起頭,一雙眼睛都在發光:“這句話是什麼人說的?倒是有道理的很。”
楊少峰道:“這句話是一位叫做周樹人的先生說的,只是這位先生喜好雲遊天下,輕易見不到他老人家的蹤影。”
朱瞻基點了點頭道:“周先生果然大才!
他說的不錯,我們確實應該是去做的那一代人,而不是等着看的那一代人。”
說完之後,朱瞻基忽然又沉默了下來,過了半晌之後才道:“只是修路這種事兒說起來容易,真要做起來卻是難了。
要想將路修得結實,除非是像秦直道一般,將土都蒸過再錘實,否則那些土裡的種子加上雨水的衝涮,沒幾年的時間便會變成破路,除非年年都派人手維護。
可是每年都派人維護的話,需要的人手和物力成本又太高了些,單憑朝廷又如何承擔得起?”
楊少峰卻忍不住搖了搖頭道:“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等到了順天府再告訴你解決辦法。”
說完之後,楊大少爺又指了指車外,笑道:“咱們先去揚州看看。”
所謂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是一種很美好的願望,尤其是對於那些窮酸措大來說,十萬貫哪怕換成不怎麼值錢的寶鈔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了,有錢之後去揚州見識見識所謂的揚州瘦馬自然也是應有之意。
但是楊少峰楊大少爺卻是從來沒想過見識什麼揚州瘦馬,尤其是見過了這輩子的未婚妻之後,楊大少爺就決定當一個守身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之所以帶着朱瞻基跑到揚州來,是因爲楊大少爺打算見識見識揚州這個試點。
沒錯,就是試點,因爲揚大少爺在會試的時候開地圖炮,尤其是還把大明優待士人過甚的事兒拿出來說了一遍。
對於朝堂上的大佬們來說,很多人都不喜歡楊大少爺,哪怕這個混蛋玩意是六首狀元,是文曲星下凡的具體體現。
但是也有很多人喜歡楊大少爺,比如夏元吉夏老摳,這個敢跟朱老四頂牛的狠人時時刻刻都在想着怎麼能讓國庫再充盈一些,支出的銀子再少一些。
沒辦法,攤上一個好打仗的老闆,不省着點兒過日子,這大明的國庫還不得空得能跑馬?
正好,楊大少爺提出來對於士人優待過甚的意見之後,夏原吉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除了感嘆楊大少爺晚生了幾十年之外,剩下的就是琢磨着怎麼把事兒給辦了。
琢磨來琢磨去,跟朝堂上的同僚吵了好幾次,鬍子都被人抓掉了好幾根之後,夏原吉總算是得到了朱老四的支持,打算找個地方進行試點。
挑來挑去就挑到了揚州這個好地方——商業發達,文化氣息說濃不濃說淡不淡,文人士子隨手一抓就是一大片,真正出挑的卻又沒多少,最適合拿來試點了。
所以楊大少爺纔不惜繞路走揚州,就是爲了看看這個試點實行以後,到底有沒有什麼變化。
……
一進揚州城,一股濃厚的商業氛圍就撲面而來,打扮成個公子哥兒模板朱瞻基左瞧瞧右逛逛,只覺得看什麼都新鮮。
沒辦法,朱瞻基往常出宮多半是有公事,真就是去了地方也多半是跟官府打交道,像這次這種閒逛倒還是頭一回。
幾乎是逛了小半天的時間之後,朱瞻基才指了指路邊的一家酒樓對楊大少爺道:“你餓不餓?蹭了你好幾頓飯,這次我請你吃!”
楊少峰摸了摸肚子,望着豪氣干雲的朱瞻基笑道:“請我吃飯?你有錢麼?”
朱瞻基從袖子裡摸出一把寶鈔,在頗爲不服氣的楊大少爺眼前晃了晃:“瞧瞧這是什麼?一百多貫呢,這麼多的寶鈔,莫非還不夠吃飯麼?”
楊少峰怪笑一聲道:“嘖嘖,好多的寶鈔啊,那今天這頓飯可就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