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廌是不是第二個穿越者,對於楊少峰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楊少峰現在知道了交趾最近的問題出現在哪裡之後,所有的事情就變得好辦多了。
當年種花家決定教訓教訓不聽話的世界第三時,號稱世界第三的猴子們連種花家的游擊戰、麻雀戰等等戰術都拿了出來,最終不還是被種花家給虐成了狗。
錯的不是戰術,而是使用這些戰術的人——沒有足夠的戰略縱深,想要玩失地存人的套路,基本上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現在交趾的亂局自然也是一樣。
朱高熾原本計劃中的均田地自然也不用再均了,就算是均,也是等着戶部遷移了足夠的大明百姓過來之後均給大明百姓,因爲黎利已經在阮廌的指導下把交趾的土地分給了猴子,現在那些猴子正是心向黎利的時候,就算大明給他們均了田地,他們也未必領情。
“該死的王通,交趾原本一片大好的局面,都盡數毀在了這個蠢貨的手中!”
得到了楊少峰審問出來的情報之後,連一向好脾氣的朱高熾都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見過蠢的,還沒見過這麼蠢的!就連老二都比他聰明!”
楊少峰和朱瞻基對視了一眼,都沒有接朱高熾的話茬——
在政治方面,朱高煦的腦袋確實算不上靈光,可是論到行軍打仗上面,朱高熾還真就沒有資格罵人家常年帶兵征戰的朱高煦。
至於王通這麼個蠢貨,跟朱高煦就更沒有什麼可比性了,原本張輔和李彬花費無數心血纔打下的基礎全部被毀在了這個智障的手裡。
氣咻咻的罵了半天之後,朱高熾才皺着眉頭道:“阮廌是不是已經沒什麼用了?如果沒用了,就送他上路!”
那個以家法處置了馬騏,其餘時候則是沉默寡言甚至毫無存在感的太監躬身領命出去了,楊少峰心中的大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
不是所有的穿越者都能跟五百廢或者神偷警花一樣合作。
正所謂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真實的情況下,哪怕一個世界有兩個穿越者,這兩個穿越者之間也必然要先鬥出個你死我活才行。
至於阮廌不是穿越者,而是其本身就是有真才實學——
誰在乎?
除去楊少峰這個穿越者之外,大明也從來不缺有真本事的,能在史書上留下名字的,當真沒有一個是泛泛之輩。
相反,中原王朝幾千年的歷史之中,不知道埋沒了多少英雄豪傑。
比如竇憲這個名字,有多少人知道?又比如貢獻了“趨炎附勢”這個成語的李垂,又有多少人知道他?
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李垂這哥們寫了一篇《導河形勝書》,這篇文章直接間接地毀了三個王朝,堪稱是“滅國神器”一般的存在。
然而後世的史書上面,這哥們連一頁紙的篇幅都佔不到,充其量也就是佔用了幾行筆墨——當然,這哥們也就是放在種花家纔會籍籍無名,要是放在棒子或者倭奴亦或是猴子家裡,這種神人是要被捧上天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區區一個阮廌的死活,還真就沒有多少人會關心。
三言兩語就決定了阮廌的生死之後,朱高熾又陰沉着臉道:“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真正的黎利,然後送他上路了。”
……
黎利快要崩潰了。
圍攻乂安,好處沒有撈到多少,卻把自己的長子,未來的太子黎思齊,侄子黎石,兄長黎除,心腹愛將丁禮和李篆都給折了進去,就連自己也被人追得如同喪家之犬!
借酒澆愁愁更愁,如果不是範文巧和陳元扞等重臣都一直力勸,再加上黎利本人的心性也算強大,只怕黎利早就絕望了。
接踵而來的壞消息又在黎利的傷口上面撒了一大把鹽。
大明皇太子朱高熾頒佈了一份《曉諭交趾百姓安民書》,裡面信誓旦旦的表示大明對於交趾百姓和大明百姓都是一樣對待,不分彼此,希望交趾百姓不要再受黎利的蠱惑而從賊,如果一定要跟大明做對,那就只能說聲抱歉了。
一人從賊,全家發配!
打了一巴掌之後,朱高熾也不忘給交趾的野猴們一顆甜棗——殺一個叛軍,可得賞銀五兩,五個叛軍之後,每多殺一個叛軍就可以多分十畝地。
如果殺十個叛軍,那麼恭喜你,不僅可以跟大明百姓一樣分配土地和耕牛種子,擁有大明的戶籍冊子,還可以恩蔭家中一個孩子進入大明的官學去讀書!
這種雙管齊下的路子,明明白白的將好處和壞處都擺在眼前,就看自己怎麼選擇了!
偏偏黎利對此還無可奈何——
儘管前面王通在交趾下了一大盤臭棋,可是有些張輔和李彬打下的底子,再加上這份《安民書》由朱高熾這個大明皇帝皇太子親自背書,那顯現出來的威力自然不是自己這個叛軍頭子說幾句話就能改變的,更別說自己在《安民書》裡面已經是個死人……
終於再次振奮起精神,從阮氏路的肚皮上爬起來之後,黎利就把陳元扞和範文巧等重臣召集了起來,商議下一步的對策:“現在明軍勢大,清化已然不可取,乂安也沒有希望攻下,衆位愛卿還有什麼高見,不妨都直接說出來?”
陳元扞忍不住和範文巧對視了一眼——先說明軍勢大,又說清化和乂安都沒了指望,那潛臺詞就是準備跑路唄?
範文巧當即便躬身道:“啓奏王上,臣以爲明軍勢大,不妨先避其鋒芒,向其他地方轉進?”
陳元扞頓時傻眼了——這他孃的什麼豬隊友!
心中權衡了半晌之後,陳元扞躬身道:“啓奏王上,臣以爲此時不宜退兵,反倒應該重整旗鼓,再次兵圍乂安。”
悄然打量了黎利一眼,範文巧當即便反駁道:“兵圍乂安?怕不是你失了智!是,大明皇太子和皇太孫都在乂安,可是現在明軍的主力也在,你怎麼圍?
這次兵圍乂安你陳元扞也在場,那個魔神一般的六首狀元你能敵得過麼?五十三騎衝陣,自身卻毫髮無傷,有他在,你能拿乂安如何?
就算不提那個魔神,光是柳升那十萬精兵,你能敵得過?還有後來從乂安城裡衝出來的那支騎兵,你陳元扞能敵得過?”
陳元扞頓時氣結,怒視着範文巧喝道:“整個安南就這麼大!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裡去?難不成往爪哇或者滿者伯夷跑?
別傻了,陸地上還只需要面對明軍的步兵,一旦跑到爪哇或者滿者伯夷,那需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明軍的步兵了,還有那支恐怖的西洋艦隊,到時候更麻煩!”
一聽陳元扞提到西洋艦隊,範文巧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低聲嘟囔道:“那你說怎麼辦?”
陳元扞沒有理會範文巧,反而對黎利躬身道:“臣以爲此次兵圍乂安之所以會失敗,乃是因爲準備之足之故,王上可重鼓旗鼓,召集十萬大軍,一舉擒下大明的皇太子和皇太孫,既可報仇雪恨,也有了跟大明談判的籌碼。”
範文巧也回過了神來:“啓奏王上,臣以爲陳司徒說的對,王上可以將鄭可、杜秘、裴備和劉仁澍、黎察、丁列、黎銀等人都召回,合兵一處後再圍乂安。”
黎利也終於嗯了一聲道:“那那個六首狀元呢?以二位之見,何人可以敵他?”
陳元扞躬身道:“啓奏王上,那魔神之所以可怕,非是他的勇武,乃是因爲此人手中的火銃可以燧發,殺人於無形之中,若是趁着陰雨天氣進攻,那魔神手中的火銃先就廢了,自然也就用不成了。
不僅如此,王上在陰雨天氣時圍攻乂安,明軍所倚仗的火炮也會失去作用,再不濟也會因爲火藥受潮而威力大減。”
範文巧忍不住皺眉道:“不妥。哪怕是與之硬拼,靠人數把那個魔神堆死,也比在陰雨天氣之時進攻要好的多。”
見黎利和陳元扞的目光都投向自己,範文巧便解釋了起來:“陰雨天氣打仗,受到影響的可不僅僅是明軍的火銃和火炮,我軍的弓箭同樣會受到影響,到時候還是我們吃虧?”
陳元扞卻搖了搖頭道:“我們的弓箭會受影響,明軍的就不會了麼?
我軍原本就是安南人,早就習慣了安南的陰雨天氣,就算在陰雨天氣中作戰也沒什麼問題。
可是明軍遠來疲敝,既不熟悉安南的地形,也不熟悉在陰雨天氣之中做戰,這正是我軍的機會。”
陳元扞越說越興奮:“還有象兵!若是晴天之時進攻,象兵難免會受到火炮和火銃的影響,可是在下雨的時候進攻,明軍的火炮和火銃自己就先廢掉了,自然影響不到象兵!
還有,戰馬在陰雨天氣的時候會受到地面溼滑的影響,可是象兵受到的影響就要小很多了,總會比明軍戰到一些便宜!”
被陳元扞這麼一說,黎利的臉上也總算是露出了幾分笑容:“那就召集大軍,再圍乂安!待擒下了明國的皇太子和皇太孫,看他明國皇帝可還敢小覷我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