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太難了——朱高熾。
大家都知道,中國的爺爺奶奶是很神奇的,他們能把任何一個他們喜歡的生物給喂成豬,比如孫子孫女,比如貓狗,因爲胖乎乎的看着喜慶。
當然,本宮也不例外。
早在我還是燕王世子的時候,就曾經住在京城,陪在皇爺爺身邊。
因爲他老人家喜歡胖的,所以我就胖了,然後就瘦不下來了。
這能怪我嗎?
現在父皇又喜歡瘦的?
還有,咱們家就姓朱啊,您老人家張口閉口罵我肥的跟豬一樣真的好嗎?
我真是太難了!
……
望着近在眼前的楊家莊子,北宮鋆也忍不住哀嘆一聲,咱家真是太難了!
這剛剛回到京城,還沒來得及放鬆放鬆呢,緊接着又得跑回來——早知道得這麼來回折騰一趟,當初還不如留在楊家莊子呢,這得少吃多少好吃的!
一想到好吃的,北宮鋆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然後纔打量起已經大變了模樣的楊家莊子。
上次走的時候,數裡外的那座小山還光禿禿的,除了一些野生的樹木和雜草再沒其他的東西,如今已是大變了一番模樣,整個山都變得綠了起來,想必也是楊大少爺折騰起來的。
山腳下大眼望去還看不出什麼變化,但是楊大少爺當初可是說過要在那裡挖魚塘來着,也不知道里面的魚兒現在有多少,能不能釣上來吃。
從山腳到莊子之間的土地依舊還是那般模樣,飽滿充實的麥穗將秸杆壓低了頭,偶爾一波微風吹光,就能蕩起一陣碧波,看着就招人喜歡。
還記得楊大少爺曾經說過,這些莊稼就是莊戶們的命根子,也只有讓莊戶們手裡有糧食,他們纔不會慌。
看這些麥子的長勢,今年的楊家莊子是不用慌了,或者莊戶們還能多賣一些糧食換錢,然後給家裡的扯身新衣服,給娃子們割上幾兩肉?
想着想着,北宮鋆又不開心了——咱家一個太監,想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咱家也沒有家裡的,也沒有娃子啊~
心情不爽的北宮鋆乾脆不再打量那些麥子,轉而將目光投向了田畝之間的溝渠。
許是這楊家莊子撞了大運,出了楊狀元這麼個幾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就連這楊家莊子的溝渠都與別去不同。
青灰色的溝渠就跟小河一樣,只是要比小河淺得多,關鍵裡面裡的水在流動,偶爾還可以看見一兩尾小魚遊過,不知道是哪家的熊孩子放進去的魚苗。
村落的外面,依舊是每個莊子都有的大樹,只不過有些莊子是柳樹,有些莊子是槐樹,也有些莊子是楊樹。
大柳樹的北面,是一座佔地極爲寬廣的院落,大眼瞧上去大概得有三四畝地,被院牆圍起來的院子裡面是個什麼景象看不到,但是朗朗的讀書聲能夠證明,這就是當初楊狀元折騰的書院。
嗯,名字就叫玉山書院,當初自己走的時候還特意問過楊狀元,狀元公當時就說這書院得叫玉山書院才行,名字好聽,還沒什麼版權問題。
雖然不知道版權問題到底是個什麼問題,但是狀元公都說沒問題了,那想來就是真的沒問題吧?
北宮鋆出神的瞧着這一切,忽然感覺不對勁,再一次掀開車簾向着路上一瞧,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靠近楊家莊子的時候,北宮鋆就感覺馬車不再顛簸,跟跑在官道上面的感覺完全不同,一開始還以爲是這段路被注意修整過,如今都快進了莊子了,這路還是沒有一點兒的顛簸,那這裡面的問題可就大了。
彷彿青石一般的路面顯出一股青灰色,但是卻又不同於青石,最起碼沒有青石與青石之間連接的縫隙,就好像一條特別寬特別長的青石,從楊家莊子和官道的連接處,直接通到了楊家莊子裡面一樣。
北宮鋆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世上哪兒有那麼扯蛋的事情,這麼大的青石別說是楊家莊子了,就算是皇城裡面都沒有,想要開鑿出來的人工物力簡直難以想象,更別說後面還要運輸和鋪成路了。
這大概就是楊狀元說的水泥那玩意?田邊的那些溝渠也是?
這些東西看起來不走眼,可是真要是興起來了,把整個大明都鋪上這樣兒的道路,那產生的影響可就大了!
還沒等北宮鋆想明白水泥到底會到大明產生什麼樣兒的影響,馬車就已經穩穩的停在了楊府門前。
都是老熟人了,起碼北宮鋆是這麼認爲的,那些沒必要的繁文縟節就扔一邊兒去吧,楊狀元也不是在乎那些的人。
止住了打算通傳的小廝之後,北宮鋆就帶着人直接跑到了楊大少爺的小院,入眼就是院中萬年不變鹹魚躺的楊狀元和新晉鹹魚朱瞻基。
楊少峰對於朱瞻基催着自己寫《儒林外史》的行爲視若不見——你儘管催,多寫一章算我輸!
一見北宮鋆來了,楊少峰這下子就更有理由鹹魚了,起身後連忙衝着狗子吩咐道:“去,給老北搬個躺椅過來,再讓廚房準備些冰鎮的西瓜汁送過來。”
等狗子應了一聲,匆匆忙忙的跑去了,楊少峰這才眉開眼笑的對北宮鋆道:“老北怎麼又回來了?可是帶什麼好消息來了?”
北宮鋆儘管知道自己沒有蛋蛋,但是襠下的位置還是隱隱作疼:“楊狀元,咱家複姓北宮,源於姬姓,衛成公曾孫括,世爲上卿,別以所居爲北宮氏,所以咱家姓北宮,不姓北!”
楊少峰打了個哈哈道:“好,我知道了老北,你先躺着,一會兒冰鎮西瓜汁就來了,這破天氣要是沒有西瓜汁,連命都得丟掉一半。”
一臉懵逼的北宮鋆實在想不明白北宮和老北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但是聽到冰鎮西瓜汁之後,北宮鋆就決定不再追究這個話題。
剛想往狗子剛搬來的躺椅上躲下去,北宮鋆卻是想起來自己還有皇命在身,這次可不是來玩的。
擺了擺手拒絕了楊少峰的提議,北宮鋆道:“咱家這次來,帶來的還是皇爺的口諭。”
楊少峰和朱瞻基對視一眼,皆是發現對方眼中的懵逼之色。
剛剛答對完韃靼人互開邊市的事兒,現在又有什麼妖蛾子了?
要說朱老四搞不定商稅和田賦的事兒,特意派北宮鋆到順天府來問計於自己,那纔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內閣有五個四大天王,六部有六個尚書,六科有六個給事中,御史臺還有一幫大噴子,他們聯合起來都搞不定的問題,楊少峰就能搞得定?
再說了,這幫子建文遺臣又不是方孝孺那樣兒的鐵頭娃,一個個的貪生怕死,還不是任憑朱老四擺弄成什麼姿勢。
疑神疑鬼的楊少峰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乾脆向着北宮鋆俯身拜倒:“臣,楊少峰,恭聆聖諭!”
北宮鋆咳了咳嗓子,學着朱老四的模樣道:“韃靼人互開邊市的事情,你辦得不錯,紀綱已經接手了鹽務那部分,你也要用點兒心,回頭多和紀綱交待一下。
朕這次找你,是山西遼州淫雨不斷,侵壞民田三千餘畝,所以朕打算讓你和朱二九一起去遼州賑災,順便替朕好好瞧一瞧,地方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爲了方便你行事,朕賜你王命旗牌和尚方劍,遼州五品以下官員憑你處置,欽此。
對了,你個狗東西也要給朕記住了,多聽,多做,少說,少折騰!”
聽着北宮鋆後面沒有了動靜,楊少峰忍不住一臉懵逼的擡起頭:“完了?”
北宮鋆點了點頭道:“狀元公,還不領旨謝恩?”
楊放峰撇了撇嘴,依着禮儀再次拜了下去:“臣,楊少峰,領旨,謝恩!”
等再行過一套複雜的禮儀迎了王命旗牌和尚方劍之後,楊少峰又再一次恢復了鹹魚躺的狀態,指了指北宮鋆身邊的躺椅,示意北宮鋆也躺下,然後纔開口問道:“老北啊,遼州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北宮鋆道:“就是連着下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雨,河水暴漲,侵壞了三千畝農田。陛下和當朝諸公擔心百姓,故而讓狀元公替天子往遼州一行。”
楊少峰撇了撇嘴道:“京城不是有一大幫子的御史麼,不把這些大噴子們弄去,找我這條鹹魚幹什麼?”
朱瞻基也疑神疑鬼的道:“遼州的災情報到京城,你再到了順天府,我們再從順天府出發,估計黃花菜都涼透了,到時候還能看到什麼?”
北宮鋆接過狗子遞過來的冰鎮西瓜汁,搖了搖頭道:“狀元公這次可是想岔了。咱家從京城到順天府,僅僅用了兩天不到的時間,一路上不停的換馬狂奔,直到順天府才換上了馬車。”
冰鎮西瓜汁,爽!
長長的舒出一口涼氣,似乎連着兩天趕路的疲倦也消失不見:“陛下說了,等您接了口諭之後準備準備,就可以直接出發了,畢竟那扯裡帖木兒送了您兩匹好馬,不能閒着。”
朱瞻基起身道:“那咱們就準備準備,你去跟楊老伯和伯母告別一下,然後咱們現在就走?”
楊少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別傻了,準備準備不是直接走這麼簡單的事兒,咱們要準備的東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