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坐在飯桌上，但是隻有兩個人在吃。
“灩秋小姐，你不也吃點嗎？”
“誒呀，你們吃你們吃。好甜啊。”
“甜嗎？這個好辣啊.雖然味道確實不錯。”法厄同吃了一口面前的椰漿飯（nasi lemak），“還真是和之前在金陵飯店吃的那份一模一樣。”
“畢竟那份椰漿飯，是他們定了外賣的嘛。”灩秋答道，“金陵飯店訂的外賣和別處是不一樣的，因爲行內人呢都知道，金陵飯店只有在碰到相當棘手的問題的時候，纔會向其他的飯店求助。同時這也算是廣告了，因爲金陵飯店會推薦客人下次直接去別店吃。”
“可是吃了兩次，我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維多利亞會覺得這個是‘福建麻婆豆腐’。我也想不到，她竟然還想吃。”
第二次品鑑了這份椰漿飯，法厄同還是很難接受這味道。
單論“椰漿飯”本身確實不錯，因爲這是用椰奶蒸出來的飯，每一口裡面都是濃郁的椰香。搭配的小魚乾和花生米之類，倒是也很對胃口。但是飯配的辣醬，這味道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很辣嗎？”灩秋看了看旁邊的商洛，“這很辣嗎？”
“還好吧。”商洛又吃了一口，“所以這‘三巴醬’是怎麼做出來的？”
“其實就是蝦膏辣椒醬。把蝦做成蝦膏之後，和剁碎的新鮮辣椒混合，另外還有一些幹香料。”
“我覺得相當不錯啊。蝦膏有濃厚鹹香的底味，辣有鮮辣椒、幹辣椒和其他香料的刺激，辣得相當有層次。好像還有點酸味？”
“可能是青檸檬。有時候會在出鍋之前配上一點青檸檬來去腥增香。”
“非常好的菜。雖然做法很簡單，但是這個蝦膏非常有南洋風情，也非常有新鮮感。讓我一週吃一次我都會很樂意。”
“啊”法厄同喝了口旁邊的椰子汁，“味道確實不錯，就是太辣了.你是知道的，羅馬人很愛吃蝦醬、魚露之類的，對香料之類也不是不能接受，比如安納托利亞的kebab烤肉之類。但是這個實在是太辣了！這個鮮辣椒有一種刺激性的辣味，我的嘴好疼，喝飲料也鎮不住。”
“是嗎？”灩秋湊近了些，“你不介意我聞一下吧？”
“你聞聞看。”法厄同把盤子往她那裡推了些。
灩秋沒有直接把鼻子湊過去，而是用聞化學試劑的方式，扇聞了些。
“味道很正啊。你別看這是個路邊攤，這家老闆是很有名的，不但踢的一手好球，椰漿飯更是相當正宗。”
“嗯”商洛搖了搖頭，“這麼一說，我就更難理解，爲什麼維多利亞始終會記着這道菜了——我說，法厄同，你的口味可以代表羅馬人嗎？”
“我覺得我算是很能吃苦的了，我對不同口味的耐受度也很強。但這個對我來說是真的很辣。維多利亞就更不用說了，羅馬菜主要是些燒燉菜，宮廷菜系對香料的使用比較剋制，辣味更是一點都見不到。你沒看她上次其實也沒吃掉，最後還是打包帶走了——把吃剩下的打包帶走，算是羅馬的一種傳統，宴會之後客人們都得打包些回去，表示對這頓飯很滿意。她回去之後未必真的會吃。”
“那維多利亞的房間裡，總不能是鬧鬼了吧。”
“還真不好說。”法厄同答道，“還記得你吃過的冰淇淋嗎？”
“你說哪些剪影切片？”
“羅馬可是到處都部署了那些半自主的剪影。有看門的，做冰激凌的，說不清還有調汽水的——你可能不知道，作爲這樣的切片被保存下來，其實是一種榮幸，就像自己的蠟像館或者照片一樣，只不過這個會動。”
“可是那些東西又不存在於現實，維多利亞是怎麼吃到的？”
“我覺得可能只有一個。”法厄同壓着聲音，“維多利亞夜遊了。”
“夜遊？那是什麼？”
“一種通過神通術遍歷靈界的法術，是法師們修行的一部分。很難想象，維多利亞竟然會自動進入到這種狀態.作爲羅馬皇帝，她本來應該和魔法絕緣。”
“她不能修煉魔法的嗎？”
“是的，她應該和任何魔法都保持距離，因爲她不能偏向於三重偉大中的任何一個，她必須以凡人的身份來統治。據我所知，維多利亞沒有學習過任何魔法，除了一些神學理論之外她幾乎都沒有接觸過真正意義上的神秘學。”
“神學和神秘學不一樣嗎？”
“不一樣。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同樣是研究白菜，神學和神秘學是從生物和農學兩個角度來研究的。維多利亞只會研究生物意義上的白菜，而不是去研究怎麼種白菜。換而言之，她對神秘事物的瞭解一般僅限於通識，她學習這部分也主要是爲了保護自己，以免觸犯一些不明的禁忌。”
“所以她選擇到我們這裡來，其實沒有遭到什麼反對是吧？”
“恐怕是的。她能夠在自己的屋子裡夜遊出去，這說明君士坦丁堡的情況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失控了——她甚至都見到了自己從來沒見過的東西。我是不知道君士坦丁堡發生了什麼，但羅馬的事情一直都很糟糕，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
“現在，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嗎？”
“等維多利亞開口吧。”法厄同答道，“雖然羅馬現在恐怕真的需要幫助，但如果維多利亞本人不開口，你就當不知道好了——比起這個，你應該關注的是這事情背後的原理。要是睡個覺就能靈魂出竅，那未免太可怕了。夜遊的本質是靈魂的離體，這在哪裡都很危險，甚至永眠的可能。”
“這麼一想，讓整個國境都充滿靈氣，那其實和充滿妖氣也差不了多少吧到時候指不定就會有什麼石頭突然成精了什麼的。到時候自動販賣機成精也不是沒有可能。”
“哈，我剛纔就是這麼想的。要是石頭變成個猴兒來打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