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外的走廊上,商洛和高時雨站在走廊兩邊。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們是不是用了炬素?”他開門見山地問。
“你怎麼知道的?”
“因爲我看到了光的尾跡。在我的視野裡就和迎着太陽的彩虹一樣閃亮.長話短說,你們的炬素是不是用完了?”
“這你都知道?”
“工況突然急轉直下,當然是用完了。”
“等等.”商洛愣了一下,“你有辦法?”
“我可以送你們一些。看尾跡能猜出來用量,送你們20公斤夠不夠。不夠還可以找我要。”
“好傢伙,你有這麼多?”
“不夠再說,可以再送你一些。不過你得跟我去拿哦,我拿不動。”
“去哪?”
他擡頭看了看北方的空處。那是天花板,但他一直看着那裡,似乎能一直看穿樓層,看到千里之外:“快到了,還有幾百公里。你跟我去一趟.”
忽然,文鴛從裡面走了出來:“商洛,我師父打電話叫我去一趟大校場機場接機,藍真人又來了,他問你有沒有空?有空就去一趟。”
“.”商洛看着高時雨,“就這個事?”
“對,就這個。還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了。話說剛纔是誰在說話?”
“是我啊。”文鴛莫名其妙地回答——
這一聲,嚇得高時雨往後退了好幾步:“哇!你這個人怎麼連個影子沒有!”
“???”文鴛伸手揮了揮,“你真的看不見?”
“我看見的東西和你不一樣。你剛纔哇!!!這麼近!”他退到靠着牆纔有了些安心感。
“他有那麼嚇人嗎?”
“你在旁邊照着我都看不見他,你說這啊,抱歉,我這人膽子小,從小就怕黑。那個.商洛,幫個忙。”他把雨傘伸了過來,“麻煩送我一下,我剛纔把痕跡給踩斷了。”
“斷了?什麼痕跡?”
“你應該也能看到,在地上。”
商洛眯着眼睛,盯着那看了一會——他其實看不到,但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發光,是亮金色的光芒。
“等等.你把炬素撒地上了?”
“嗯。”高時雨點了點頭,“我是用炬素來認路的,走一點撒一點,這樣走過的路就有標記。但是剛纔好像踩到了一截.啊,方向亂了,前面後面都是。我從哪個方向來的?”
“那邊。”商洛拽着他的雨傘,把他拽到了路口。
“啊,謝謝,安心多了。”
扶着雨傘,他一個人慢悠悠地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這傢伙還挺有趣的。”文鴛歪着腦袋,“就是把我當路人,讓我有些不爽。我那麼沒有存在感嗎嘖,那就走吧,收拾收拾東西。他答應給你炬素了?”
“他好像很熱心的樣子。”
“嗯看着人不錯。就是還是不爽,他爲什麼看不見我呢,氣死了。”
地鐵搖搖晃晃,朝着大校場的方向開着。
“文鴛.同學,是吧?”高時雨忽然問道。
“對,有事嗎?”他和高時雨之間隔着個商洛。
“你能不能伸手過來?我想要標記你一下,要不然總是看不到你在哪,心裡頭毛毛的。”
“唉麻煩。”他伸手過去,讓高時雨在他手上點了一滴炬素。
“啊,舒服多了。這個是和顏料混在一起的炬素,不是燃料,所以不傷手的。你回去洗洗就行。但是.暫時不要洗,拜託了。”
“好的好的。”高時雨畢竟看不見,文鴛對他還是挺有耐心的。
“大校場,到了。換乘寧蕪城際電車的旅客,請在本站下車。”
“到了到了,下車吧。要拽着你走嗎?”
“不用。”高時雨扶着雨傘站了起來,“你走到我前面,我追着光跡走就行了。”
“還挺方便的”
“那這方便給你你要不要啊?”
“啊抱歉抱歉。”文鴛把話收回去了。但不得不說,就算是雙目失明,靈氣的神妙依然讓高時雨的生活顯得相當有趣,甚至不會讓人生起“同情”的感覺。他的狀態一看就非常好,除了偶爾需要拉一把之外,他大多數時候都是不需要別人額外照顧的,甚至很難發現他和常人有什麼區別。
除了那個眼罩。
“話說。”一邊朝外走着,他一邊問道,“你爲什麼要戴着眼罩?你是在扮演盲猿大將嗎?”
“反啦,盲猿大將是採訪我之後才創作出來的。不少劇本是我自己寫的哦。”
“好傢伙!原來是你?!那今年怎麼沒有盲猿大將的劇情了?當心臺階。”
“因爲有車賽啊大哥!我們教習所很忙的!要不你問商洛。”走到出站的樓梯口,他用雨傘戳了戳臺階的高度,然後擡腳邁了上去。
“這傢伙一點都不忙他不久之前還在放養狀態。”
眼前的空間慢慢變亮,到地面上了。
“要過馬路嗎?”高時雨問。
文鴛下意識地要給他指路,指了一半纔想起來他看不見,就自己走在前頭了:“掉頭,就在後面。”
“嗯到了。”
高時雨第一個擡起頭,衆人順着他看的方向,才注意到天邊有航行燈在閃亮。
陸槐陽從剛剛開始就覺得很奇怪,因爲這三個人來的時候就只是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他甚至沒注意到高時雨根本就看不見,還以爲是來參觀的其他人。
不過,他畢竟不會真的去問。
航行燈越來越亮,飛機也更近了。
“鵬字八型”重型運輸機正在接近大校場機場的跑道。8臺活塞發動機4前4後,驅動了這臺龐然大物。比“鵬字四型”的水上飛行艇要小不少,但和商洛在陽州見過的半主動的“鵬字六型”滑翔機差不多大了。這是今年的新機,8個引擎已經可以讓它自己飛起來,不需要像滑翔機那樣由其他飛機輔助升空。
整整兩排起落架依次放下,運輸機重重排在跑道上,引擎迅速開始反轉——玉京沒什麼灰,所以沒掀起什麼塵土來。如果陽州,這種程度的揚塵能把跑道給淹了。
慢慢地靠在停機坪上,運輸機打開了尾艙門,有一人早就等在了艙門口。
面容和高時雨相似,但沒有戴着眼罩,而是戴了一副耳機。
等尾艙門放好,她舉起右手的一根指揮棒:“出。”
順着尾艙門走下來,一輛黑色的賽車自主運行,跟在她後面。那輛車,全身塗着啞光黑漆,罕見地採用了不對稱的設計。左側是一前一後的串列式座位,右側則是一整臺幾乎和車身同長的燃氣渦輪發動機。
即使是在怠速狀態,燃氣輪機也在高速運行着,賽車的尾跡處散落出白色的光芒,就像白星號的尾流一樣。這簡直就是縮小版的白星號,連顏色都一樣是黑色。而背後那些散落着光芒的尾流,毫無疑問就是炬素的痕跡——也就意味着,這臺車和白星號一樣,完全使用炬素的奇蹟來推動。
高速運轉的渦輪帶起了強勁的風壓,隱隱有虎嘯之聲伏於鋼殼之內。
“啊這.”文鴛都愣住了,“這也行的???”
“要試駕一下嗎?”高時雨扶着雨傘,“這就是——炬素技術的最新成就,把太陽的力量壓縮到方程式賽車的尺寸。這就是豐京燕山隊今年的交出的答案:玄壇虎。嗯,不比你們的天道影傀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