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我可以來這裡實習了嗎?”
提交了報告後,韓行思問道。
“可以可以。其實我自己不太拿得準,問了別人之後才知道,原來有這麼專業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學姐你有沒有同樣沒有找到實習的同學?”
“沒了,就我一個.像我這麼摸魚的可不多。不過如果需要幫忙的話,他們應該會搭把手的。另外實習是三個月一個週期,三個月之後就能找到人了。”
“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和你的同學說一聲,要實習的時候可以考慮一下雷部。這裡許多很多專業人士,反正圖章擱在隨便用就行。實習分也好要請假也好,自己蓋章吧。”
那圖章其實就擱在雷部的休息室裡面,商洛沒帶在身上,方便誰要用的時候自己拿來蓋。或許今後等雷部真正開始處理事務的時候,會有專門的人來照看那個圖章。但是現在沒這個必要,隨便放放就行。
“伱這裡可真是.方便啊。”
“與其說是方便,倒不如說是草臺班子吧。”
“誒。”韓行思搖了搖頭,“要這麼說的話,所有人都是草臺班子而已。文閣老那麼正派的人,他私下裡還經常一天摸魚三個小時了。”
“哈?他工作是會摸魚的嗎?好像看不出來啊。”
“也不能算摸魚,因爲他特別喜歡招實習生啦,然後手把手教。教會之後他自己自然就閒下來了.不過文閣老從來不藏着掖着,給津貼的時候也非常大方。而且他佈置工作從來不經過別人,而是一個一個和你面談。大家都說他是好老闆,忙也有忙的好處。畢竟他是校長嘛,他是國子監的校長。”
“啊其實我也得考慮去實習來着。文閣老那邊的實習一般幹嘛?”
“讀書報告。他那裡有海量的讀書報告東西要寫。一般他會指定你在一週的時間裡看完這5本到8本書,然後寫出來讀書筆記。這5本到8本書裡,根據他對你的信任程度,會有一部分是他看過的,一部分是他也沒看過的.”
“他要抽查?”
“是的,畢竟你是去他的研究室工作,讀書報告就是寫給他看的,因爲他沒有空把市面上所有的書都讀一遍,畢竟他還是閣老。所以他那邊有個書單,是他自己也要看的。但他不確定是否值得花時間投入,也不確定要精讀還是泛讀,所以他把這部分的工作交給學生了。”
“啊所以他要通過抽查來確認可信度是吧?”
“是的。一開始可能8本書裡面有4本都是他之前讀過的,他會通過提問他已知的內容,來推斷他也不知道的內容的可靠性。如果你能幫上他的忙,他也不會浪費時間,下次讓你讀的可能全部都是他沒看過的。然後通過對你的詢問,他就能判定讀這本書對他自己有沒有幫助,決定是否要在日程安排裡面添加這本書。”
“話說,他一般問什麼問題?我好準備一下?”“你準備不了的,因爲他要問的是他的學術問題。文閣老搞思想史研究的,古今中外的都要讀。他在開列書單的時候,他就已經準備好問題了。比如如果他讓你讀西儒弗朗斯瓦·魁奈的《穀物論》或者《經濟表》,他就會問你魁奈所指的‘剩餘價值’和‘再生產’是什麼,以及他所指的剩餘價值和現行觀點相比有什麼區別,以及你個人有什麼看法——當然,這他肯定是看過的,只是要考考你罷了。”
“等下,如果我不是搞思想史的呢?”
“你都可以搞。國子監大一是不分科的,大一學的就是各種科目的交叉思維和研究方法,史學的研究方法就是課程裡面的內容。所以讓你去實習,其實和讓你選文閣老的‘私人課程’沒什麼區別。只是確實能幫到他罷了。”
“好傢伙閣老們都有這個空閒的嗎?他們都有空帶學生?”
“我們的閣老們十有八九都是搞仁學或者理學研究的啦,文閣老是搞仁學研究的。搞理學研究的閣老們一個月至少也要回一趟實驗室。雖然他們的精力被朝政分攤了,但他們的研究工作都不會放下來。畢竟有入閣就有出閣——話說回來,需要這麼多實習生,也就是因爲從上到下都有研究工作要處理。”
“等下.所以實習生,其實不是面向部門,是面向人?”
“是的。是面向人,是閣老們,還有各部大臣們、尚書侍郎之類,招募你去當他個人的實習生。一般來說都是學術性任務,但偶爾也會有行政任務要處理。比如.有兩個極端,通政司和黃冊庫。通政司理論上是天子招你當實習生,你是給天子跑腿的。而黃冊庫黃冊庫根本沒有人招你。那是個例外。”
“額什麼例外?”
“傳統上的例外——因爲國子監的實習生制度一開始就是從黃冊庫開始的,還是從洪武年太祖高皇帝開始,因爲黃冊庫裡面一大堆狗屁倒竈的事情要查,所以就派不要錢又要掙學分的國子監學生去。當年國子監可是非常嚴格的,學分標準相當極限,黃冊庫不去不行。那裡沒有工錢,又熱又悶,玄武湖中間養蚊子。吃飯都不能點火,因爲黃冊庫見不得一丁點火星,現在也是一樣。所以在黃冊庫幹活只能叫外賣吃。”
“我怎麼感覺”商洛琢磨了一下,“我怎麼感覺我們的朝廷像一個研究院?一個巨大研究院。”
“誒,你猜對了。實際上,國子監就是這個研究院本體。因爲有明確規定,所有三品堂上官不得在任何大學擔任教職,除了國子監。所以朝中大員都會把自己的隸屬關係轉移到國子監來——當然他們不太可能來帶學生就是,一年來開幾個講座就不錯了,真正願意來帶學生的除了文閣老之外就沒幾個。”
“包括天子?”
“咳咳.沒有他。”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