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味道不太一樣?”
“師祖帶你吃的,和這個比起來,味道當然不一樣。他們當年的湯,是用紫菜和蝦皮衝出來的。”
“哦那這個呢?”
“味精。”傅遠山吃了口餛飩,“五個錢的餛飩,這年頭誰有空給你衝紫菜泡湯,這點紫菜就是個點綴。每天早晨吃,配方我早就吃出來了。”
“天天早晨吃這個,傅前輩你不覺得膩嗎?”
“夫子廟這邊是我罩着,吃這個是順路。至於爲什麼是每天吃——是因爲說不定能碰到薩師祖,我也想撞一撞仙緣。”
“你想蹭他的飯是吧.”
“那當然了,蹭到一次我就能問許多問題。比如現在我也想來蹭蹭你的問題。”
“.”商洛看了一眼面前。五個錢一碗的餛飩,他就被騙到這了。傅遠山問什麼他也不好拒絕。
“那,傅前輩你問吧.”
“我想問的是。”他看着商洛,“御苑的熊貓窩頭真的好吃嗎?”
“哈?你怎麼問這個?我以爲你要問功法。”
“嗨~”傅遠山擺了擺手,“五個錢的菜就只問五個錢的問題,我這個人很守規矩的。吃個餛飩就套人家功法,這怕不是要敗福緣,我這個人從來不做這種事。”
“原來是這樣”商洛認真思索了一下,“我覺得還挺好吃的。”
“是嗎?我上次其實去吃過,趁朱靈不在從熊貓手上撇了一塊吃。但是總覺得味道一般,就是普通的窩頭——可能是我口重了?”
“誒,這是個有趣的問題。雖然傅前輩的修爲和我一樣是吧,但我們好像對環境的感知不太一樣?有時候我總會覺得有這麼一個想不通的地方——天是藍的,草是綠的。但我們對這些物體的感知,真的一樣嗎?”
傅遠山喝了口湯:“伱是在問獨立於思維者的‘物自體’是什麼。”
“您這竟然還懂康德?”
“有點興趣,所以去《金匱石室》裡面借閱過。不過也只是略懂,我不是搞仁學的。你要是真想問的話,我就從神秘學的角度來回答你。”
【竟然連我們的都懂嗎?怎麼什麼都懂?】
“略懂。”商洛轉達了問題後,傅遠山回道,“活得久了,學得雜才正常。不學不讀書纔是把年紀活到狗肚子裡去了。我覺得我在這給你念‘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你也聽不太懂,所以挑羅馬人那邊的說法,商洛你估計能聽的懂——你聽說過‘荷蒙庫魯茲’嗎?”
“瓶中人?”
“準確的說,是指‘每個人的身上都沉睡着的先知’,意思是人只靠自身的力量就可以通往不朽。但因爲被五感所束縛,無法觀察到這個世界真實的模樣。這段和金剛經裡的‘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萬法。’說的是類似的東西,也可以說是不謀而合。”“那麼.”商洛想了想,“我們兩人對這個窩頭的感受不同,就說明.”
“說明我們兩個人裡面,至少有一個人看得不夠透。要麼是你,要麼是我,要麼是我們兩人同時沒有看透。但是.”他琢磨了一下,“既然你能體會到更多的東西,我尋思,這問題多半是出在我這裡了。”
“我也不敢奢言喚醒了什麼‘沉睡的先知’之類.”
“至少你應該比我看得遠。畢竟啊,我修的是福緣道,有時候不多看點書,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嘖,所以我也不是完全因爲喜歡吃飯纔到處蹭飯。我是想到處打聽打聽情況,我也想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
“我估計之後像傅前輩你這樣的估計會特別多。到時候升爲天人恐怕就是不那麼稀罕的事情了,而顯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想通這件事——要想通現在就想通了,根本不用等之後。”
“莫名其妙做了天衆的人,確實是會有很多啊。”傅遠山搖了搖頭,“要不怎麼說是條狗都得託生在畿內呢,這就是福緣,我們這一條警犬每天都有肉的定額吃。要是運氣好住在烤鴨店旁邊那還有鴨屁股吃,這就又是一道福緣。”
“還真是我們家旁邊那條細犬,肚子上都快要長膘了。”
“.”傅遠山看了他一眼,“細犬都能長膘?我們衛裡的細犬,一天吃五頓都還是一副.說好聽點是蜂腰,說實話就是一副前胸貼後背的餓死鬼樣子,這狗一般就吃不胖。你們那邊那隻的福緣可太大了。”
“福緣還真是很重要.比如我也有福緣的吧。”
“當然,理論上你就算不修福源道,你只要入門都至少有點福緣才行。只是如果只靠福緣,有時候也會讓人無所適從。”
吃了口餛飩,他看着商洛:“說實話,我這次是見識到了。化身365這招我可不會,我看就算孫猴子來了也不過如此,我甚至不知道這是怎麼運行的。有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摸魚的時間太多了,給自己的壓力太少。還是說,我也得去修行一下.你那裡可以閉關的是吧?”
“傅前輩你也要用嗎?”
“因爲我這裡還得看場子,不能走開太久。就算想要閉關修煉,也得找個快點的辦法。”他看着商洛,“幫個忙如何?”
“啊請說。”
“穿了我的琵琶骨。”
“哈?”商洛嚇了一跳,“傅前輩你這是做什麼?”
“我想要去下界修煉一番,但我不想用功法去幹擾修煉的結果。所以,我想讓你穿了我的琵琶骨,讓我戴枷去下界從頭開始歷練,練不成我就不回來了。”
“等下!傅前輩,下界可一點不好玩!真的不好玩,那裡沒有電視,沒有飛信,沒有論壇,沒有外賣”
“那那還是算了吧。”傅遠山吃完了最後一口餛飩,“這味精餛飩其實也還不錯啊。果然還是不能上頭.順其自然就好,慢慢來,急不得一時。”
“砰。”忽然,一個爆慄從背後打過來,毫無防備的傅遠山被敲了個正着:
“咄!”揹着手的薩守堅站在後頭,他就這麼站在那裡,沒人看到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的,“國家養士是讓你去當野人的?你給我在這看門。大業未成,你哪裡也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