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內,湖心島的閣樓之上已經聚集了十幾個頂尖的才子,這其中有來自陝西的大才子呂柟,師從這個時代的儒家大家薛敬之,是赫赫有名的正學書院的大才子。
也有來自江南的才子景暘,與蔣山卿、趙鶴、朱應登三人,被人成爲‘江北四才子’,比起前些年大名鼎鼎的江南四才子來也是絲毫不差。
還有來自福建的天才少年戴大賓,這個戴大賓現在僅僅只有十九歲,從小勤奮好說,據說三歲能背詩文,五歲便可吟詩作文,有神童之名。
能夠到湖心島閣老上來的才子,每一個都是這個時代真正的才子,此時此刻,一邊聽着優美的琴聲,也是一邊談天論地。
當入口的比鬥消息傳到這裡的時候,在場的這些才子又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文人嘛,尿性其實都差不多,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說到底,人性都是一樣的。
“呂兄~”
“這一次的科舉考試,主考官是當今吏部尚書劉公~”
“劉公一向銳意改革,也不知道這一次會出什麼的題目出來。”
景暘喝口酒,笑着對身邊的呂柟說道,呂柟雖然是北方人,不過才華橫溢,也是讓呂柟欽佩無比。
雖然說自古以來江南多才子,人傑地靈,人才輩出,不過華夏大地,歷來人才輩出,幾乎每一個地方每一個時代都有人傑涌出,北方數省,每一次的科舉考試總是能夠涌現出無數的俊傑。
“劉公是弘治十二年的狀元,傳說乃是高人子弟,他出題想來定是與衆不同的。”
呂柟想了想說道。
“劉公雖銳意改革,但所辦新學,所授之課皆是旁門左道,想必劉公出題不會走正道吧。”
有才子跟着說道,話語之中顯然是對劉晉頗有微詞。
自從新學在大明推廣開來,越來越多的新學學校開辦,大量的招收學生,全新的教育模式再加上教學課程,極大的有別於傳統的是儒家教育。
這給大明上下整個社會都產生了劇烈的衝擊,也是讓儒家的子弟們深感危機。
相比起南北學子之間的互相鄙視,這種新舊之學的爭論纔是真正席捲大明上下的浪潮。
南北學子,只是互相爭一下誰更有文采,彼此之間並無‘道’方面的差異和爭論,可是和舊學相比,新舊學之間的爭論始終貫穿大明的上下以及方方面面。
即便是這一次的科舉考試,在這個小小的詩會之中,依然有儒家的學子對劉晉頗有微詞,因爲一直以來舊學攻擊新學,矛頭都會對準劉晉。
認爲是劉晉在大力的倡導新學,大力的支持和開辦新學,這才形成了現在的新學之風氣,大有淹沒舊學之勢。
相比起新學的大規模的投入,在傳統的舊學方面,劉晉表示出了厭惡,不僅僅沒有任何的支持,既不辦私塾、書院,也沒有像支持新學一樣大量的出錢資助。
可是偏偏劉晉又是傳統舊學出身的,還是科舉考試的狀元,又身居高位,這讓很多舊學學子和儒家大家們對劉晉極其的不滿。
“李兄慎言!”
旁邊有人連忙出聲提醒道。
劉晉可是這一次的主考官,還是吏部尚書,弘治皇帝身邊的紅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巴結他還巴結不上,你現在僅僅只是一個參加會試的舉人,先不說能不能高中。
即便是高中了,以後能夠爲官,那也是要被人管,離劉晉還相差十萬八千里呢,隨隨便便,說不定就可以把你排到黃金洲去當流官呢。
“對,對,慎言、慎言~”
“我們還是看看這東榜到底能不能有人來到閣樓這裡吧。”
呂柟也是跟着點頭說道,說完也是看向外面的涼亭這裡,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已經快要來到閣樓這邊的李南雲。
“此人是誰?”
“竟然已經快要來到閣樓這裡了,足見他的學識淵博,恐怕不會比我等差,關鍵是看他樣子,似乎好像應該是南雲省之人。”
聽到呂柟的話,閣樓之中有小廝也是連忙前去打聽,很快就回來說道。
“他叫李南雲,是南雲省人,去年南雲省鄉試的解元。”
“南雲省解元?”
衆人一聽,頓時就微微點頭。
南雲省雖然不是大明本土的兩京十三省,但南雲省這邊也是有大量的漢人移民,能夠成爲一省解元,還力壓衆多的漢人學子,組建這個李南雲卻是才華橫溢,滿腹經綸了。
“我大明開疆拓土,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四方蠻夷入我華夏則華夏之,總是能夠出一些精彩豔豔之輩的。”
景暘也是點點頭說道。
就在衆人聊天之際,李南雲也是已經來到湖心島閣樓這邊,九座涼亭的考驗,全部通關,成爲了第一個來到這裡的東榜學子。
緊隨着李南雲,劉晉和朱厚照也是依靠着作弊的手段來到了湖心島閣樓這裡。
“還是老劉你厲害,要是我自己來的話,估計着第一關都過不了,更別說來這湖心島了。”
此時此刻,朱厚照興奮的很,一雙小眼睛仔細的打量眼前的閣樓,裝扮很是雅緻,不僅僅有每秒的琴聲,還有輕歌曼舞的舞女,又有躲在屏風之後,還帶個面紗的才女似乎在觀察在場的才子們。
當看到李南雲、劉晉和朱厚照進來的時候,衆人也是忍不住仔細的打量起三人來。
李南雲是高加索人,身材高大,皮膚白皙,一雙藍色而深邃的眼睛,再加上濃密的劍眉,相比起大明漢人才子來,更添了幾分硬朗的氣息。
至於劉晉則是極其符合傳統漢人才子的樣子了,長相英俊,一身衣着不凡,三十出頭的年紀,少了青春少年的稚嫩,卻是多了一分成熟男性的沉穩和內斂,再加上長期身居高位,一股上位者的氣息迎面而來,以至於閣樓之中的諸多花魁都忍不住眼睛都亮了起來。
旁邊的朱厚照嬉皮笑臉,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和李南山、劉晉相比,倒是顯得遜色多了。
三人進來,自然是少不了和在場這些才子們互相認識一番。
“這新學大興,我儒家新辦的私塾和書院,相比起新學所辦的學校、招收的學生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
“僅僅只是去年,我大明新辦了兩萬多所新式小學,兩千多所新式中學,還有三十多所所謂的大學。”
“大學之名,實在是猶如這兩個字,他們所授之課,我也是已經看過了,他們研究各種各樣的旁門左道,意圖以此來探尋、瞭解宇宙世界之真相,實在是螻蟻觀天,不自量力!”
衆多的學子聊着、聊着,很快又是聊到了新學之上,有人就忍不住吐槽起來。
“唉~”
“有太多的無知民衆,只是貪圖新學學校不收學費,還有一頓午餐,這纔將孩子送到新學去學那些旁門左道。”
“我儒家大門,求學不易,不僅僅需要昂貴的束脩,而且我儒家之學,浩瀚如海,難學,難精,故而將大量的人擋在門外。”
“不比新學多是一些粗淺的東西,旁門左道,不值一提。”
有人也是跟着點頭說道。
“實在是不明白,朝廷爲什麼不取消這些新式學校,還任其發展壯大,大有蓋過我儒家正統之勢。”
“雖然現在他們還稍微成氣候,可是來日方長,時日一多的話,恐怕將來必定會動搖我儒家正統之地位。”
“據時,正道式微,旁門左道得勢,則乾坤顛倒,日月混亂,必將混沌不堪,我大明危矣!”
景暘也是嘆口氣說道,江南出身的他,深受江南儒家的影響,一向都是反對新學,也是反對新政的,說到這事情,他也是顯得極其憂國憂民。
“幾位兄臺之言,我卻是有不同的看法。”
聽到接連有人批評新學,甚至於將新學批的一無是處,李南雲站出來說道。
“哦,不知道李兄有何高見?”
衆人頓時齊刷刷的看向李南雲,想要看看這個來自南雲省的解元能夠發表出什麼高論出來。
劉晉也是看向這個李南雲,倒是很想看看這個李南雲能夠說出一些什麼東西出來,對於在場的這些才子。
說實話,劉晉還是很失望的。
雖然一個個確實是有才,這傳統的詩詞歌賦之類的,他們信手拈來,一個個都玩的不知道有多熟練了。
可是聽他們抨擊新學,將新學批評的一無是處,看不到新學任何的有優點,極其的傲慢,帶着偏見看到新鮮的事物。
劉晉就知道這些人和朝堂之上那些守舊派的官員沒有任何的區別,都是儒家大工廠製造出來的貨色。
縱然是詩詞歌賦文章寫的再好,才華再橫溢,也始終就是那個樣子,和朝堂之上的大部分官員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倒是眼前這個李南雲,雖然是南雲省本地的土著,但似乎好像對新學有着自己的一些看法,這讓劉晉來了興趣,想要聽一聽他能夠說出一些什麼特別的東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