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府城。
錦衣衛千戶衛琮進入了一家客棧,對了暗號後便在客棧掌櫃帶領下進入了該客棧的後院閣樓上。
而這時候,閣樓下正好跑過一隊清軍鐵騎,領頭的乃是一名甲喇額真。
衛琮只見那名甲喇額真{參領}趾高氣揚地騎着馬上,甚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衛琮只得惶恐地低下了頭,如同街道上的百姓們一樣面露恐懼。
啊!
突然的一聲尖叫傳來。
衛琮探頭一看,卻見一不知是誰家的姑娘被那甲喇額真抓在了馬背上,而一老翁正跪於路邊乞求,卻轉眼間就被那甲喇額真劈殺於馬下。
百姓們是敢怒不敢言。
而衛琮也是敢怒不敢言,手裡的鐵拳不由得捏得更緊了些。
他本不是錦衣衛,而是大明宣城伯衛時春之子,世代居於京都,本是朝廷勳貴,但因李自成攻陷北京,而他也就和父親衛時春隨朱由檢南遷了,後又被朱由檢編入錦衣衛中任錦衣衛千戶,且負責北京敵情打探。
原來的大明錦衣衛除部分隨吳孟明南遷後,則有部分隨駱養性降了滿清。
因而,現在留在京城的大明錦衣衛盡是從新編練的錦衣衛人員,而已叛降清廷的原錦衣衛人員自然也就察覺不出這些新的錦衣衛探子。
衛琮不過是其中之一,曾經也是少年紈絝的他對北直隸一帶都很熟悉,不到半年便已在整個北直隸利用自己父親的家丁舊部搭建起了關係網。
沒一會兒。
衛琮便聽見有腳步聲傳來,轉眼就是一身穿漢軍鑲黃旗的人走了上來:“琮哥兒。”
“你我現在都是朝廷的人了,怎麼還是改不了這個口,我可不是你的少爺,你也不是我的小廝了,你現在好像已經升爲建奴的佐領了,按品級比我高啊!”
衛琮笑着說了一句。
“琮哥兒說笑了,誰願意給他建奴人當奴才,當年在衛家雖說也是小廝,但到底是被老爺當乾兒子養,吃穿和少爺您一樣,還進了學,帶了冠,可如今別說帶冠,連根簪子也不好插,不能再和琮哥兒您一起扮玉面小生去梨園調戲穆桂英了。”
這名清軍佐領笑着說道。
“那滿清的參領是誰的部下,好生囂張”,衛琮微微一笑就朝窗外努了努嘴。
“多羅貝勒勒克德渾的部下雅哈,現任河間府的守備,這傢伙將河間府挨着大運河的一片肥地全都給圈佔了,屠了六個村子,連我手上都沾了不少我漢家人的血,可琮哥兒和陛下說過,身在敵後,只能比韃子還殘忍,如今也只能繼續作孽吧。”
這名清軍佐領說後就喟然一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古人誠不欺我,你現在好不容易成了佐領,自當好好表現,早日爭取升上去,爲朝廷提供更多的消息,說說吧,你今日找我是什麼事?”
衛琮問道。
“我家主子,我呸!是多羅貝勒勒克德渾說,豫親王多鐸十萬鐵騎南下伐明失敗全軍覆沒,豫親王與恭順往被俘,智順王耿仲明下落不明,多羅郡王碩塞戰死!”
這名清軍佐領一說完,衛琮就激動地喊了一聲:“什麼!多鐸敗了?”
“嗯嗯,確切的消息,是勒克德渾親口對我說的,還說以後要帶我一起攻下江南,爲豫親王報仇呢”,這名清軍佐領說道。
“真是太好了,我大明覆興有望啊,周巖你這消息來得太及時了,我得立即告訴在京的兄弟們,當初我可是親眼看見多鐸帶兵闖入我家大肆掠奪的!”
衛琮正說着,這清軍佐領又說道:“還有一個消息,還請琮哥兒派人傳遞迴江南,便是清廷有意讓阿濟格班師回朝。”
“看來,我大明暫且不用擔心短時間內清軍會打過長江以南了,一旦待我大明喘口氣來,北伐指日可待,到時候你我也不用再在戴着這豬尾巴”,衛琮這麼一說,這名清軍佐領也點了點頭:“我不能待太久,免得被發現,先走了,到時候有事再聯繫,琮哥兒。”
“辛苦,兄弟!”
衛琮點了點頭。
這名清軍佐領擺了擺手,就一腳踹倒一櫃子,拿着衛琮留在桌上的一袋銀子走了:“主子!這次發財了,奴才在一家客棧裡搜到銀子了!”
衛琮趁機離開了河間府,立即命人將阿濟格即將班師回朝的消息轉交給了一名河間府的錦衣衛百戶毛維張,着其帶消息回江南。
毛維張自然也從衛琮口中得知多鐸兵敗的消息,心情爲之一振,又聽聞阿濟格即將撤軍,更爲興奮,當即便以農夫打扮,尋小路南下。
一路上,毛維張倒也經過不少村落,但都是荒廢無人煙,俄見有百姓被清軍驅趕出來,哀鴻遍野,他除了躲在暗處咬牙切齒,也別無他法,心裡只希望早日抵達南境,務要看見這一幕幕慘劇爲好。
“河岸沃野之地盡皆被官府圈佔,這可如何是好啊!”一老人帶着一族之人坐於地上哭吼着。
毛維張見這一帶沒有清軍,除了遍地箭簇與黃旗之外,便知這臨近運河的一帶也被清軍圈佔,而這老人的口音和他一致,便知道是同鄉,而不由得走了過來:“老翁,民不與官鬥,還是南逃吧,我聽我表親回來傳話說,他家現在逃去山東了,大明皇上在那裡免了稅,三年內不徵呢,而且還把荒蕪之地都分給南下的流民了,其中不少是上好的官田。”
“大明皇上,現在還有大明皇上嗎?”
“有啊,我那表親說,大明皇上現在去南京了,這大清和大明現在南北而治,這大明到底是漢人的朝廷,我們還是去南方吧!”
毛維張說着就先走了。
“多謝老弟指點,鄉親們我們還是去南邊吧,老弟,一路隨行啊!”
這老人剛說完便被射中了一箭。
俄然,毛維張就見一隊清軍出現,他只得遁入河中逃離,而且聽得岸上傳來:“將這些人都抓回去消籍爲奴,如有違抗者,按逃人法處理!”
片刻間,便聽得一陣廝殺之聲,毛維張不敢再拖延片刻,一咬牙就遊離了這裡。